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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六十二章 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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栾陵尊贵圣明的大宗伯,用简单的话术欺骗了异世的旅人。不,不能说是欺骗。他只是进行了误导和隐瞒,没有把话说尽罢了。命格相符之事条件苛刻。可他没有讲明,大衍的那位丞相,的确吻合了这些个条件。薛景寒是能够让他转生的天定之躯。他现在所勾勒的阵法,能让他自己神魂不灭,于百年后重新降生在大衍人间。一切因果皆为天定。他并没有改变薛景寒的命数,没有抢占薛景寒的躯壳。在他决定施行转生术的一刹那,未来已经确定。栾陵灭亡,巫夏会死,然后重生为一个名唤季夏的、将要经历重重磨难噩梦的男人。与苏戚相识,成婚,再由苏戚将这段记忆带到数百年前的栾陵。多奇妙啊。巫夏想。他尚未死去,却梦见了将来的自己。他不曾婚娶,却见到了来世的妻子。不过……巫夏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扫过闭目养神的少年。来世是来世,现世是现世。苏戚如今装进了萧禾的壳子,身体算作男子。他没有龙阳之兴,况且,就算苏戚是女人,也和现在的他没什么关系。她不是他的妻。他也不可能心悦她。他是栾陵的大宗伯。终身供奉宗庙,保栾陵国运,不问男女私情。阵法勾完最后一笔,时间已近正午。巫夏呼吸凌乱,踉跄着向外走了几步,猝然倒下。苏戚伸出双臂,接了个满怀。男人虽然单薄,依旧很重。身体沉甸甸地压下来,苏戚几乎听到了自己骨头的哀鸣。她竭力站稳脚跟,手掌扶在巫夏后腰上,摸到了湿冷的汗渍。寒冬时节,他的衣物并不单薄,却已被汗水层层浸透。巫夏张嘴,勉强稳住语气:“去濯清房。”

他所绘制的阵法太过损耗精力,更确切些说,会攫夺他的一部分性命。这没什么奇怪的,平时每一次卜算国运,窥探天机,都是在消磨自己的命。他的身体会愈来愈虚弱,也许不到四十便容颜老去,衰败而亡。转生之法乃禁术,自然要付出更大的代价。巫夏倚靠着苏戚,能感受到体内的生机正在被逐渐抽离。他不喜与人亲密接触,此刻却毫无办法,连推开苏戚的力气都没有。苏戚扶着他,艰难地登上石阶,来到祭坛外面。两人行走在冰天雪地里,凌乱的脚印留了长长一串。中途有其他奴仆赶来,不敢搀扶巫夏,只能围在旁边,眼巴巴地看着,生怕有个什么闪失。苏戚把人带到热气腾腾的池子边上,替他除了厚重的大氅。剩下的不归她管,正要松手离开,巫夏突然发话:“继续。”

苏戚犹豫了下,对方冷冽的眼眸已经望过来,催促之意溢于言表。“你是要我穿着衣裳跳进去么?”

他语气讥讽,“如你所见,现在的我抬不起一根手指。”

苏戚心想,正好,就这么扔进池子估计能杀人灭口。当然她只是想想。「我去叫人。」她用口型示意。巫夏的脸色登时更差了:“你敢。”

寻常奴仆不得触碰大宗伯的身体。苏戚知道这人讲究多,一时不能得罪,暗自叹口气,抬手解开他领口的盘扣。指尖碰到冰凉的锁骨,立即感觉到皮肤瑟缩了一下。苏戚偷瞄巫夏,果然满脸寒霜,眉心隐约皱起了不悦的纹路。这么膈应她,还得强忍着让她服侍,简直就是穷讲究。苏戚有点好笑。也不知现在这情况,究竟谁更勉强一点。总归都心不甘情不愿。她手指下移,挨个儿解开衣裳的盘扣,将腰间略显松垮的玉带除下。脱了外衫,再扒一层夹棉长袍,里头便只剩单薄的中衣。苏戚被大片白皙的胸膛晃花了眼。她自觉移开目光,小心翼翼不让自己碰到巫夏裸露的皮肤,把中衣褪掉。对方早已不耐烦地踩掉了靴子,摇晃着跨进池水,只听噗通一声,人淹进去了。苏戚对着水面冒气的泡泡:「……」她撸起袖子,蹲在岸边摸索着捞起巫夏的胳膊,把人摁在池壁上。浑身虚脱的巫夏喘着气,俊美的脸庞挂满了细碎的水珠,眼眸雾蒙蒙一片。明明狼狈得不像样,非得摆着高高在上的架子,对苏戚颐指气使:“先洗发,注意力道,扯掉一根头发我就剃秃你。”

苏戚俯视着巫夏,宛若看一个骄纵作妖的小公主。她任劳任怨取来皂荚,沾着水淋洗银白的长发。巫夏这会儿话挺多,叨逼叨叨逼叨,一会儿嫌力气大了,一会儿嫌动作敷衍。“你手折了么?发根都是汗,须得仔细清洗。”

好的公主殿下。“是想把我弄瞎么?皂液险些进了眼睛。”

好的,给您擦擦。苏戚拎着帕子,对着巫夏的脸一通呼噜。她没太使劲,毕竟得罪了大宗伯,最终吃亏受苦的还是自己。洗完头发,便又搓背,苏戚权当自己是个尽职的搓澡工,秉持着非礼勿视的原则,闭着眼睛卖力干活。说搓澡工也不恰当,她现在就是个照顾病患的护工,义务劳动的那种。听见巫夏发出轻微的嘶声,苏戚睁眼,这才发觉他白皙的脊背布满红痕。这人皮肤太脆弱,不经搓,乍一看仿佛受了凌虐。完犊子,又得挨骂。苏戚做好了心理准备,巫夏却放弃般叹息道:“罢了。我却忘记,你没做过这些。”

他没再要苏戚侍候沐浴,放松脊背倚靠着池壁,将身体大半没入水中。“我已吩咐下去,重新挑选合适的仆役。”

他说,“命数大致相合便可,比不得转生之躯,要求繁多而苛刻。”

不,您的要求已经够苛刻了。苏戚默默咽下吐槽。巫夏休息片刻,继续开口:“不过总得寻觅一段时间。近期我还会去祭坛,阵法需绘制多次,方可起效。”

言下之意,这段日子都得苏戚帮忙伺候。巫夏背对着苏戚,看不见她的表情,自顾自说着:“转生阵颇为复杂,一旦发生谬误,便会反噬其身。我不能出错。”

他不怕她听了去。小哑仆每日只能行走于祭神塔和倦水居,或者跟随在他身后。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也不怕她破坏阵法。苏戚尚且不知道转生术的真相,如果惹怒了他,只会招致惨痛的下场。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苏戚不是莽撞无脑的傻子。“转生阵完成后,便可施术。”

巫夏望着雾气翻腾的池面,缓缓道,“苏戚,你想知道是谁想要转生么?”

他从未说过这阵是为自己做的。苏戚摇头,意识到巫夏看不见自己动作,伸出手晃了几下,表示不感兴趣。听多错多,只要事情不关乎自己,她选择明哲保身。“是么?”

巫夏眼睫垂落。“那可真是遗憾。”

当晚,巫夏又做梦了。不知是不是阵法的关系,此番梦境清晰了些,不再像以前模糊难辨,转瞬即逝。在梦里,他成了黑发黑眼的男人,坐在车辇里看一卷棋谱。灿烂日光穿透竹帘缝隙,斜斜落在他身上,却带不来任何温度。街道上,有锦衣少年先后策马而来,笑声清朗肆意。一人恰巧行过车前。另一人紧随其后,高声唤道。“苏小戚,你慢些!”

车窗外的少年闻声侧过脸来。巫夏抬眼,透过竹帘,隐约瞧见了此人的面容。瞳如点漆,凤眸微扬,未语笑先闻。……巫夏自梦中清醒,扶着额头坐起来,下床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天还未亮,寒风卷着雪粒子打在窗户上。他披着外袍,饮了半杯凉水,想起苏戚来,视线泛泛扫了一圈,在角落发现了蜷缩入睡的小哑仆。此处是祭神塔。地面铺满了厚实的地毯,冷倒不冷,总归不如床榻舒服。苏戚盖着一条薄毯,身体侧躺着,胳膊搭在蜷起的膝盖上。是种防备心很重的睡姿。巫夏走到她面前,俯身下来,静静盯着这张脸。他早已在梦中见过另一个苏戚。不止今夜。更早的时候,当他梦见女子坠湖,便听见了模糊的叫喊声。用焦急的口吻,呼唤着苏戚的名字。然而,今天晚上的梦境不太一样。他不再是旁观者,而是成为了梦境里的人。在梦中,他能明显感觉到和煦的风,漂浮在空气中浅淡的花香,以及看见苏戚那一瞬间的心悸。“这不是我的梦。”

巫夏轻声呢喃。“这不是我的记忆,亦非我之感受。”

他只是,不小心误入了薛景寒的梦。……大衍太安元年十一月,薛景寒一行人在萧煜的指引下,来到萧氏的隐居地。此处唤作螺阳山,地势诡谲,且多设障眼法。贸然进入山间,便会原地转圈,找不到出路,哪儿哪儿都是鬼打墙。萧煜也没什么办法。他说自己多年没回来,哪知道这么难进。不过萧煜毕竟是萧煜,不走寻常路。他爬到最高的树上,清了清嗓子,扬声背诵某些萧家人的黑历史。譬如萧陈七岁尿床,八岁掏鸟窝被淋了一头屎。萧锦程天生蛮力,却不知这不举之症治好了没有?萧云满山追着好看的儿郎求嫁,现在有人娶她么?如此这般如此那般。他选的地点好,高声说话时声音传得挺远,还附带余音绕谷的效果。萧云有人敢娶你么——敢娶你么——娶你——喊着喊着,便有几个人气势汹汹地赶过来,为首的女子挥舞着一柄金环大刀,面目狰狞道:“萧煜,老娘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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