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来,迷路很正常。”
本来他打算自己跑路,如果出不了城,就先找个旮旯角落躲好。结果带上柳如茵,行踪太明显,才会被捕获。柳如茵这会儿恢复得差不多了,咬唇问道:“都是亲戚,他们为什么抓你?”
萧煜幽幽叹气:“说来话长。”
然后他交待了自己两面三刀当细作的情况,比如撺掇莫余卿抓捕萧氏,暗害薛景寒;再比如特意把薛景寒带到螺阳山,与萧家人见面。栾陵复国的计划,他也没个遮掩,全讲了出来。“要保密。”
萧煜严肃嘱咐道,“我跟你说的,千万不要告诉外人。兹事体大,泄露出去你我都没命。”
柳如茵:“……好。”
她沉浸在震惊难信的情绪里,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看待萧煜。萧左监靠在墙上,生无可恋地仰望房梁。他既然敢吐露这些秘密,自然不怕招致麻烦。反正都被抓起来了,薛景寒肯定已经察觉到他的所作所为,估计这会儿思量着怎么拆剥细作呢。原本萧煜没太担心自己的处境。穆念青奉命而来,既要处理薛景寒,又得保护他的安全——这是萧煜事先向莫余卿提出的请求。个中细节不必赘述,他有许多法子,能让自己顺利进入衍西军,回到京城。只要别被薛景寒抓住,什么都好说。可如今事态的发展远远超乎预料。他被抓了。而且,衍西军不仅没解决掉薛景寒,甚至也没打成个两败俱伤?萧煜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他千算万算,算不到薛景寒要杀苏戚,而穆念青为了救人,只能提前收兵,撤退二十里。正思索着,囚室里突然响起呻吟声,把他和柳如茵吓了一跳。两人不约而同朝阴暗角落望去,总算注意到一团黑黢黢的玩意儿,瞧着像个蜷缩的人。夜里本就阴冷,柳如茵心里害怕,颤巍巍道:“萧煜,你去看看……”萧煜走过去,用脚尖踢了下那团东西。的确是个人。他蹲下来,仔细端详片刻,迟疑道:“断荆?”
对方含糊着咕哝一声,算是回应他的问话。萧煜闻见刺鼻的血腥味儿。他伸手在断荆身上摸索一番,啧啧称叹:“你这造了什么孽,被人打成这种鬼样子。难不成……你也得罪薛相了?不应该啊。”
断荆勉强睁开眼睛,嘴唇发抖,许久沙哑出声。他的声音也冒着血气。“夫人……”萧煜没听清:“什么?”
断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响声,艰涩道:“大人要杀夫人,我不能……”话说一半,他哇的吐出血来。……“苏小戚。”
穆念青掀开帐子大步走进来,喘着气问,“今日好些了么?”
他身上沾着濛濛的雾水,暗银的盔甲泛着点点光华。苏戚正在吃饭,闻言放下筷子,点头道:“好些了。”
其实并没什么变化,腿上的伤依旧隐隐作痛,而且肿胀起来了。苏戚并不在意伤势,看着穆念青问话:“你出去过?”
“嗯。”
穆念青坐下来,随意从苏戚碟子里捡了一筷子菜,塞进嘴中,含含糊糊解释道:“我睡不着,就去打探栾陵的情况了。”
苏戚神色微动。“也没弄到什么重要消息。”
穆念青说,“这破城瞧着处处是漏洞,实则布防森严,想要强攻并不容易。萧氏的弓弩也不容小觑。”
他捏着筷子,蘸了水在案几上勾勾画画,“城东重新修建过,有哨岗,薛景寒应当藏匿于此。他暂时没有出城应战的意愿,我派使者送信,问他为何如此待你,也不给回应。”
穆念青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拖延时间又能如何。萧氏隐居的螺阳山已经被我围了,栾陵孤城一座,没有后援,迟早要被我军踏平。”
大概是觉得说话不合时宜,他有些懊恼地扔了筷子,对苏戚解释,“我不是非要杀薛景寒……”苏戚抿紧嘴唇,沉默半晌开口:“事已至此,你不杀他,他也会杀你。”
穆念青不吭声了。事实的确如此。他带着衍西军突袭栾陵,就已经站在了薛丞相的对立面。薛景寒活下来,便会清除异己,重塑朝纲;薛景寒若死了,莫余卿则会开辟自己的天下。“不提这些。”
穆念青转移话题,“我此行还带了两个人,是萧煜的亲生父母。螺阳山被围困之时,他们喊着代不孝子谢罪,跑到山下闹着要死要活,被我带过来了。”
莫余卿嘱咐穆念青保护萧煜安全。这萧煜的爹娘,他实在没法处置,只好关押在军中,带到栾陵让萧煜自个儿看着办。再者,螺阳山地势诡谲,大军暂且不能轻率入内。有萧家人主动露面,当然得利用起来,随军而行,或许还能帮上些忙。“薛景寒不愿回应,那就审问萧家人。”
穆念青站起身来,“你先呆着,我去找这两人,说不准能弄明白薛景寒如今的情况。”
他来得匆忙,走时也风风火火。营帐被掀起,清晨的雾气卷进来,扑在苏戚脸上。她打了个寒颤,静默着收拾好碗碟,独自坐了很久。及至中午,穆念青总算带来了她需要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