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假纨绔与高岭花 >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很不好

第二百九十五章 我很不好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关于苏戚的议论越来越多,难免传到薛景寒耳朵里。他听不得这个名字,一听就脑袋炸裂般疼痛。“京城的人很闲么?”

薛景寒问杀戈,“一天天的,再没别的事情可做?”

这大抵是句气话。以前苏戚是个纨绔性子,和她有关的风流韵事常被人津津乐道。后来薛景寒娶了苏戚,没人敢随便议论她。如今薛苏不和,爱凑热闹的人当然都冒出来了。而且,最关键的是,因为程易水等人下场,民众所争论的话题早已超出了苏穆是否私通的范畴。苏戚不仅仅是薛家妇。她是太仆千金,穆念青之友,不惜性命亲自暗杀卞棠的侠者,强闯县衙挖渠治水救了安城千百人性命的仁义之士。更遑论她在灾年救过多少百姓,送出多少粮食。这样的人,没有利用功绩帮扶苏家,没有沽名钓誉洗清自己的名声。她图什么?程易水可以告诉世人,正因为她什么都不图,才是行大道,有大仁义。那么,苏戚又岂会是那朝三暮四私德有亏之人?用污秽的言辞侮辱她,才是真正的私德有亏!用她所做的大事来澄清捕风捉影的男女流言,才是大衍的笑话!以程易水为首,昔日西寮的太学生们纷纷上阵,其中也不乏东寮世家子。不就是论辩么,谁能吵得过他们?从修身到仁义再到生死追求,全能给你引申出来。当然,一开始写文传发的时候,质疑者颇多。主要是不相信苏戚有过这些经历。但是曾任廷尉署官吏的人站出来,佐证了卞棠案的真相。从江泰郡过来的商贩,也承认苏戚确实在治水方面有大功劳。姚家的小公子最性急,直接派人快马加鞭从北地郡要来官府和豪绅联名的功德状,感激苏戚当年救济灾民。骗了人家的粮,抢了人家的钱,还逼着人感谢。姚常思并不觉得自己仗势欺人有什么不对,要是方便的话,他还想直接把这些当事者送到京城当证人呢。“商贩和姚小公子站出来自有道理。可这卞棠案怎么回事?”

薛景寒轻敲桌角,眉心因疼痛与烦躁而紧紧蹙起,“秦柏舟当初知道谁杀了卞棠?他手底下的人也知道?”

难得薛景寒对某事感兴趣,即便他情绪不好。杀戈温言解释道:“大人许是忘了?当年卞棠出事时,廷尉就在晚来馆外。他眼力远超常人,想必一早就看穿了苏……的伪装。至于现在出言作证的人,未必真的知情,或许是看在廷尉的面上……”薛景寒莫名生出一阵烦乱之意,抬手示意他不必再说。杀戈却坚持讲了下去:“大人,这些流言和吵闹原本不该发生的。如果不是您对苏太仆说的那句话……”——也许穆念青更清楚令千金的下落。“我知大人无意为之。”

杀戈说,“事已至此,大人也该管管了。外面再怎么吵,都不会有胜败,真正受伤的只有……”他不能明明白白提起苏戚的名字,含糊着跳过,“如今正是表明态度的时机。无论大人有情无情,她不该受无谓的诋毁。”

薛景寒沉默着坐在椅子里,目光沉沉。太阳穴的抽痛依旧在持续,书房内的空气稀薄而沉闷。“我知道。”

他艰涩出声,“和太仆提及穆念青,并非有意毁谤。”

他只是陈述事实。坚持寻找苏戚的人是穆念青,而他早已返回京城,不晓得苏戚的生死下落。面对苏宏州的质问,他无法说太多关于苏戚的事。因为这会逼迫他回想螺阳山的夜晚,他亲自将刀刃扎进昔日爱人的胸膛。蓬勃的杀意总是难以抑制,稍微刺激便疯狂奔涌。所以他只对苏宏州说了一句话,再没有解释什么。不曾想他的话被人曲解,化为流言,在京城内外肆意散播。薛景寒一开始不知道流言的诞生。他忙碌得很,周围人也不敢随便提起苏戚。后来他知道了,又实在没有心力去管。大约人做私事都需要感情,无论是爱,还是恨。“……你出去罢。”

他对杀戈说。放轻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薛景寒一动不动坐着,目光不知在看哪里。明媚的日光爬过门槛,斑驳树影在地面舞动着,杜鹃和芍药的香气随风荡漾。已经是太安二年晚春时节了。一切都暖融融的,唯独他的心沉浸在无底的冰冷寒渊。他像一个早该死去的人,孤独伫立于世间。“如果你是我,为何能活得如此愚昧可怜呢?”

薛景寒问巫夏。“你不肯放过你自己,还不肯放过我。”

在薛景寒看来,巫夏并不算个完整的人。死前挣扎着走向祭坛,将真正的姓名告知苏戚,才算懂得了人性。可是他懂得太晚,太晚了。雪团儿似的猫一前一后进了书房,喵呜喵呜地叫着,在薛景寒的脚上蹭,跳到他的腿间。薛景寒抚摸着蓬松温热的皮毛,长而密的眼睫垂落下来,遮挡住空茫的墨色瞳孔。“我现在,大概很不好。”

他对自己说。“虽然我感觉不到好不好。”

次日,丞相亲自去苏府道歉,看望养病的太仆。并站在苏府外头,行大拜之礼,以示愧疚。很快,人们便都知道,薛苏二人性情不合,外出途中起了嫌隙,但此事与穆念青毫无关系。有人就问,那苏戚去哪儿了?便有人回答,自然是闲游散心去啦。众人一想也对,毕竟是苏戚嘛。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从不会被人拘着。这事儿说到底就是夫妻俩闹脾气,外人掺和啥呢。于是沸沸扬扬的吵闹逐渐平息,谁再敢指责苏戚的不好,自有丞相的人出面压制。一来二去的,倒也没什么人关注薛相的家务事了。至于薛景寒从苏府回来,因过度头痛而昏厥倒地之事,无人知晓。……程易水等人所写的文章,以及数月的慷慨陈词,却不知不觉流出京城,传至各个郡县。苏戚的名字,亦广为人知。乌山郡,临溪县。这里远离京城,官府仁厚,人们提起京中逸闻,倒也轻松自在。只要不妄言议政,不惹麻烦,巡城的守卫根本不管你聊什么东西。每每黄昏渐近,酒客聚集在一起闲聊消遣,也算城中一景。今日也是如此。临溪县内最大的陈记酒楼,已经聚了一二十个敞怀喝酒的常客。他们嘻嘻哈哈说着家长里短,新近见闻,自然而然提到了苏戚。“你们知道苏侍郎的事么?”

一个脖子泛红的壮汉醉醺醺地问。便有人回他:“苏侍郎?哪个苏侍郎?”

“自然是先帝亲封的殿前侍郎……苏太仆的千金……”众人恍然大悟。说到苏太仆就懂了嘛,人家里就一个宝贝女儿苏戚。“那哪儿能叫侍郎啊,都不做官了。现在是薛相的妻子……不过听说关系不好,闹着出去游山玩水了,这成亲不到一年,啧啧……”“倒是个大小姐的脾气。”

“不能这么说。陈二,你跟家里的婆娘吵架,不也赌气拎着包袱跑到临县卖货不回来吗?”

大堂内笑声一片。先前提起话题的壮汉打了个酒嗝,很不满地打断他们:“陈……陈二如何跟苏家女比!人家敢单刀赴会,杀恶霸卞棠,替那可怜的何学子报仇,他敢么!”

酒客的笑声便渐渐低落下去。又有人低声道:“这苏娘子的确是个奇人,半点不像高门贵女。我姑舅就是安城人,当年桐江暴涨,苏娘子恰巧路过此地,县令不作为,她带人踹开县衙的门,愣是把里头的官儿指使得团团转……还不惜斥重金征收民兵,开挖水渠修筑堤坝,她自己也整日在坝上,弄成个泥人儿。”

“哪家的姑娘敢这般行事?若不是她,安城柳林得多淹死好些人。”

“大旱的时候,还打着太仆的名头去抢官粮呢。别人都是维护自家,她反倒不怕惹麻烦。”

“抢官粮?当时不是有个戚姑娘劫富济贫……”“苏娘子就是戚姑娘嘛。”

“……”说话间,角落的年轻人站起来,走到柜台前结账。他身形瘦削颀长,腰间佩剑,再无其他饰物。“再拿一条炸鱼,一包咸菜,二两酒。”

他摸出碎散银两,放在台上。掌柜的正在听酒客闲聊,闻言回过神来,连忙堆起笑容:“好嘞!客官稍等。”

年轻男子略微点头,站着不动。掌柜的一边麻利吩咐伙计打包酒食,一边打量对方容颜。五官端正俊秀,肤色略黄,似是常年奔波之人。再看腰间的剑,不算什么值钱货,便知此人是个走江湖的。“客官初来临溪县?”

他寒暄道,“访友?走亲戚?”

对方摇头微笑,却不回答。从伙计手里接过酒食,缓步踏出酒楼,沐浴着金红的霞光离开了。掌柜也不好奇,继续撑着下巴听酒客聊苏家女的事。而那出门的年轻人,走过三条街,转入安静小巷,推开巷尾破旧的柴门。“鱼娘。”

他唤道,“我回来了。”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热门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