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哭！”

沈蘅炸毛，横竖今天作了恶客，干脆抬起头来要瞪他，哪知道两人现在离得这样近，透过朦胧泪眼，沈蘅就看见方霆高挺的鼻梁和又黑又密的睫毛，忙又垂下了头，脚往后面挪了两步，拿帕子狠狠的擦眼睛。这种掩耳盗铃的事逗笑了方霆：“好好，你没哭，你就是在流眼泪。”

他还笑！沈蘅气得瞪圆了眼睛。红通通，湿润润，雾濛濛。杏眼又大又圆，眼珠子漆黑漆黑带着水光，像只小猫，还是炸着毛的小猫。方霆原来不郁的心情变得好了起来，觉得这个表妹重生之后倒是改了不了性子，看来前世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惠及今生，性子倒也不完全是嚣张跋扈的，小模样儿看着还很可爱，忍不住抬手就摸了摸她的头发。“你不生气了，我带你去看好东西。”

方霆懂事起就被断了进军营的梦想，过得十分不如意，脾气自然不好。但并不代表他不会哄人开心，只要他愿意哄。沈蘅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什么好东西？”

沈蘅拿了帕子，仔细的抹了泪，深呼吸几口气，平静了片刻：“我没有生九表哥的气，我是生自己的气。不请自来，还厚着脸皮赖着不走。”

三分真，七分假。跟方霆硬碰硬是讨不到好的，哭就对了。不生气摸她头发躲什么？看破不说破，方霆知道要是他敢这么问，沈蘅八成敢给他扯一堆礼仪教养出来，虽然这些她并没有。沈蘅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说到底方霆并没有什么错，顶多是态度不好。可谁规定了方霆就一定要待她好呢？本来就是沈蘅有求于方霆，热脸贴了冷屁股。所以这话沈蘅说得十分诚恳。方霆听了心底有一瞬间软成了水。他对伯祖父给自己安排的将来不满，现在上手处理的庶务繁琐，心里积满了怨气。可他能怎么办？他不是长房的子孙，他的祖父父亲都不在了，他背靠着襄阳侯府的大树，自然要为家族出力。心底的怨愤无处诉说，他寄情于雕刻，一求发泄，一求平心静气。小姑娘是有理由生他气的，他比她长了足足五岁，又是隔房的表哥，论亲疏、论礼貌，论年岁，她都有理由向他撒气。可她偏偏就气了那么一小会儿，自己就找了理由原谅了自己，还自责上了。方霆不由放缓了声音：“你跟我来。”

转身向后院的库房走去，沈蘅鼓了鼓腮邦子，泄了口气小跑着跟了上去。说是库房，其实是后院的西厢改成的。因为小丛山并没有住人，打扫的杂役都是每日上来做完工就下山住在落英院的群房。西厢空着，又够大，就被方霆挪作库房在用。连排的博古架，分门别类的摆放着玉器，翡翠，金石，木刻都有好几架。还有近墙的一排有比较小件点半明的原石、原木，靠墙的地上摆着未开过的大件的石头和木料。琳琅满目。沈蘅觉得自己都走不动道了。九表哥好有钱！不愧是双鉴楼的大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