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这么亲密的与异性接触,回过神来后,赶紧起身,脸颊红的像秋天熟透了的番茄。“对不起……没压着你吧?”
“没……没事,你也没受伤吧?”
苏弦摇了摇头,默默不语的低着头。见到这一幕,杨耀心里可是乐开了花,恨不得立刻跑到供奉祖宗的祠堂,给列祖列宗上一炷香,花费诸多心思,总算让陈浮生朝着“抱得美人归”迈出结实的一步——虽然他根本不知晓自己的祖宗是何许人也,虽然他和陈浮生也没有半点血缘关系。陈浮生也站起身来,因为之前下过雨,身后满是泥点。“陈浮生,杨耀,这是哪儿?你们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这就说来话长。你昏迷了一天一夜,估计也饿了,我家生哥可是亲手给你熬了白粥,咱们进房子里,边吃边说。”
说罢,杨耀将手中的白粥递给苏弦。苏弦点了点头,怯生生的接过白粥,返回了道观正殿。自打见着了陈浮生和杨耀,苏弦悬在半空的心可就算是落了地,确认这不是一起绑架,因为她知晓陈浮生是个心地善良的男孩子,断然做不出这样违法乱纪的事。望着苏弦的背影,陈浮生再次着了迷,身旁的杨耀用手肘撞了撞他。“哎,生哥,我说的不错吧,你和苏弦是天生一对,命中注定要喜结连理。”
杨耀一脸坏笑,递给陈浮生白粥,转而又感叹了一句,“可惜,真是可惜,你刚在扶着苏弦的肩膀干嘛?要是双手再往下移个二十厘米……”“好了,别说了,满脑子都是些污秽的思想。”
陈浮生不再搭理杨耀,紧随苏弦的身影。“我还不是为了你着想吗?我还等着你和苏弦有了孩子,也混个干爹当当。”
杨耀叫嚷着,看着陈浮生头也不回的背影,一是认清了一个至理名言:男人,都是见色忘义的生物。屋檐还在滴落雨水,地面的积水倒映着明媚的暖阳。倏忽,一阵风来,抖落了一片叶子,落在积水之中,波痕涟涟。一碗白粥下了肚,杨耀总算是说明白了来龙去脉。一般情况下,提到鬼鬼神神的事,多半都是编造谎言,免得被人家当做神经病。但杨耀可是一字不落的如实相告,原因有二:其一,再怎么睁眼说瞎话,也不能圆谎,说不定会越描越黑,保不齐苏弦下了山就敢报警;其二。也是最关键的一点,苏弦乃是“纯阴之体”,注定一生都是多灾多难,早点如实相告,也能让苏弦对日后的事做好准备。出乎意料的是,苏弦听到自己被鬼上身,居然没有情绪激动,大骂杨耀信口开河,而是更加沉默的低下了脑袋,好似完全接受了这个事实。这绝对是一件不合常理的事情。“苏弦,你小的时候就经历过……这些灵异的事吗?”
陈浮生疑惑的问道。“嗯。”
苏弦点了点头,打开了话匣子,“我奶奶讲,我出生的之前,不知从哪里来了个神婆,闯到了我家里,说这孩子不能留,一出生就要丢进山里喂野狼,不然整个家都会多灾多难。我奶奶虽然是个迷信的人,但毕竟是自己的孙女,根本没有听那神婆的话。果不其然,一个星期后,我母亲坐月子是感染了风寒,不幸去世;爷爷在地里干农活时,突然脑梗,还在去医院的路上便与世长辞。后来几年……我父亲在工地上干活,不小心从架子上摔了下去……”说到这里,苏弦已经红了眼眶。“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陈浮生根本想不到,自己随口的一问,竟然会牵扯出苏弦这么多悲伤的往事。“没关系,我的出生就是一个错误,不单给家人招来横祸,连年幼时的玩伴……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朋友,也不敢和任何人做朋友,这么些年也不敢回家乡探望奶奶。”
一颗颗眼泪,止不住的从苏弦的眼角掉落。她很想故作牵强,甚至曾经以为随着时光的流逝,总能冲淡那些悲伤的记忆。可是,这些灾祸,如影随形,一刻也不得安宁,准确的说,苏弦就是灾祸本身。陈浮生忽然无限感伤了起来,原来这世上真的有同命相连的人。陈浮生自幼在孤儿院长大,后来被一堆好心的夫妻收养,不料一家三口出去郊游时,发生了车祸,养父母当即丧命。陈浮生曾经以为,是命运见不得自己好,故意设计了永无止境的磨难,后来从老道口中得知,那场车祸乃是小鬼作祟,幕后黑手正是想将陈浮生炼制成丹药的邪道。苏弦和陈浮生最大的相同点,就是会给身边的人招来灾祸,所以两人同样孤独,所以陈浮生只敢偷偷暗恋苏弦,生怕苏弦也难逃厄运。只是想不到,两人竟然都是灾祸本身。“阴年阴月阴日阴时出生的‘纯阴之体’,生来克父克母,甚至连身边亲近的人都克。”
一旁的杨耀,也忍不住发声,见到苏弦红了眼眶,赶紧宽慰,“苏弦,这不是的错,是生下来命运就强加在你身上的灾难,你也不必过于自责。”
“谢谢。”
三人互相吐露心事之时,老道也回到了道观。清晨有雨,天气转凉,老道换了一身厚一点的灰色长袍,身后依旧背着采满草药的竹楼。打老道前脚刚迈进道观之时,就感到一股噩兆,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想不到啊,想不到,老道我好心留你你命,妄图让你悔改,却反而助长了你的怨恨,害的无辜之人殒命。也罢,也罢,都是命数。”
老道望了望天色,一双慧眼不知又看到了什么,朝着正殿大喊,“浮生,杨耀,还有那女娃娃,时间也不早了,你们赶紧返回学校。”
话音刚落,老道袖口一挥,天空浮现出红色的传送阵。三人循声走出道观,杨耀见到爷爷这般心急,当即猜到发生了什么,定是那红衣厉鬼再次出来害人。想到自己败在厉鬼手下,杨耀不由得握紧手心,暗下决心,这次一定要亲手将那两只共生的女鬼消灭。陈浮生也下意识摸了摸后颈的鬼印,这才想起来自己被厉鬼诅咒,算上今天,只有七天的活头,也是心事重重。话不多数,传送阵倾泻的红光,笼罩在三人身上。“浮生,你千万记得,比消灭厉鬼更重要的,是化解她身上的怨念,切不可鲁莽行事!”
“知道了,道士爷爷,你放心,我们三人肯定会安然无恙。”
传送阵的转动着,红光消散,三人也不见了踪影。老道将竹篓倚在门边,微闭的双眼充塞着对人世间的悲悯,盘腿坐在门口,开始为那无辜殒命的女学生超度。师范大学,4号教学楼,一大早就围聚了一群议论纷纷的学生。在一些大学,流传着这样的话:一个女生想要保研,只需要半夜三更去工地走一遭,运气好遇上饥渴难耐的男人,回到学校就一哭二闹三上吊。学校多半会息事宁人,用保研名额,让出事的女学生不要声张。比这更为惊悚的传言,便是“一人上吊,全宿舍保研”。这件事出在几年前,一个数统专业的男学,因为借了高利贷,无力偿还,选择在宿舍上吊自杀。同样为了平息这种丑闻,那一宿舍的学生都获得了令人满足的利益;而那间死过人的宿舍,也被永远的封锁。自打学校开设了“入殓师”专业,就像是触了霉头,今天又发生一起跳楼自杀事件。“我跟你讲,你别不信,我今天去上课,突然听到4号教学楼传来了一声尖叫,赶紧跑过去看,一群学音乐的女生吓得花容失色。我这一看,花丛外都渗出了血,咱胆子大啊,绕过花丛看了看……我的妈呀!”
“哎呀,你吓死我了,别一惊一乍的!看见了什么,真的有人跳楼自杀?”
“你别打断我。实不相瞒,其实我胆子小的很,我们老家出殡搭帐篷,前面是彩色的,后面是放棺椁的白帐篷,就他妈的搭在路边。每次路过,我都不敢瞧那白帐篷一眼,不小心看见棺材,肯定要做一晚上的噩梦。”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到底看见了啥?”
“这个……其实我也没看见啥,就看见一条腿横在外面,吓得我就赶紧跑了。”
“我就说,就你的胆子,真要看见了什么,还不吓得当场的昏死过去。”
“唉,别说了,这4号教学楼真邪门,咱们赶紧走吧,以后一百米的范围,咱俩绝不涉足半步。”
“那是,‘死楼’嘛,那帮和尸体打交道的‘入殓师’待的地方,白天是活人上课,晚上是死人狂欢。赶紧走吧,免得招惹到晦气。”
两个男生窃窃私语着,离开了4号教学楼前,朝着音乐学院的教学楼走去。音乐教学楼,正对的便是4号楼,外形刻意修建成了钢琴的模样,打远处看,就十分的有艺术气息。教学楼背后是学校的砚湖,湖面横架着一座石桥,中央便是一座六角凉亭,湖周围围了一圈的树木。湖面倒影的天空,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一轮红色的圆盘。光芒洒落,逐渐露出三个人的身形,正是陈浮生、苏弦和杨耀。好在学校发生了闹出人命的大事,近乎半数学生都围在4号教学楼前,还要半数懒虫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根本没有人注意这凭空出现的三人。稳稳落在石桥之上,杨耀瞬间感受到一股不祥的意味。“生哥,苏弦,你们感觉到了没有,咱们学校又出大事情了。”
陈浮生点了点头,后颈的鬼印隐隐刺痛起来。“纯阴之体”的苏弦,比杨耀对阴气更加敏感,她很清楚,一股怨念缠绕在音乐楼后面的4号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