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古槐”、“鬼城”、“猛鬼”——这三个信息联系到一起,只要稍加思索,便发觉了一个令人根本不敢相信的真相!陈浮生和杨耀的脑子都不慢,同时抬头看向那颗已经复活的槐树,看向那些冒着幽绿色光芒、整整爬满了一棵槐树的猛鬼,两人的眼角都止不住的抽搐。暴雨还在从雷电交加的天空倾泻而下,地面上已经多了一层冰凉刺骨的积水。“浮生,杨耀,你们两个……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吗?”
苏弦毕竟对这些奇闻异事接触的不多,更不晓得那些玄之又玄的术法,但她和两人相处的日子也不算短,只察觉到一个细微的表情,就知道两人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道术和巫术,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体系,在道术之中,根本没有‘养猛鬼’的办法。”
杨耀说的这番话,让苏弦和夏敏都感到一阵茫然,这又能说明什么?“我虽然不如小杨子那般神通广大、见多识广,但我也听到道士爷爷讲过,‘养猛鬼’的办法,只有那个被灭国的‘鬼城’中独有。也就是说……”“也就是说,幕后操纵布下这场阴谋的人——如果我猜的不错,就是老婆婆口中,那个让把袁老师一家三口埋到槐树下的邪道,他既然懂得‘养猛鬼’的巫术,这只能说明,他曾经也到过那座封闭着十万猛鬼的‘鬼城’!”
苏弦很快想通了来龙去脉,根本不用想,进入那座“鬼城”是怎样九死一生的可怕,而那邪道非但是进入了“鬼城”,甚至还找到了“养猛鬼”的办法,只能说明,这不知是何许人也的邪道更加是可怕。毫无疑问,这一次面对的对手,绝非杨耀能轻易对付。“据我爷爷所说,他那时年轻气盛,一心要清除天下的邪祟,归还人间太平,所以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要去找那座‘鬼城’。可是,即便是跋山涉水、遍访天下,还是找不到那座鬼城,然而,世上总是有太多冥冥之中注定的事情。一次,爷爷在一座深山中休息,一夜梦醒之后,恍然大雾弥漫,等大雾散去之后,这才发现,已经身在‘鬼城之中’!”
杨耀努力让自己平静,可颤抖的声音,还是显示出他的震惊,“一觉醒来,身边的崇山峻岭,就变成了十万猛鬼居住的‘鬼城’……具体的经过,爷爷一直没有对我讲,但是他说,他差点就回不来了。”
“也就是说,这一次用槐树‘养猛鬼’的邪道,本领绝不亚于道士爷爷。”
陈浮生突然心里一空,就好像一颗心突然从高空急速的降落。他虽然不修炼术法,但也明白,东山之上的道士爷爷,说是全天下最厉害的道士也不为过,而这一次面对的对手,实力应该与道士爷爷难分伯仲,那么……还有胜利的可能吗?四个人站在雨中,他们忽然觉得连雨滴都变得如此沉重,砸在地上就是一个深坑。也许用不了多久,积水便会汇聚成洪流,将他们全部淹死在这里。与此同时,最后一个猛鬼,也从地面爬出,爬到了槐树之上。一时间,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那颗复活的槐树,犹如停歇了密密麻麻的萤火虫,散发着幽绿色的荧光,只是,所有人都很清楚,树上的不是萤火虫,而是八十一只猛鬼;暴雨“噼里啪啦”作响的夜晚,传来了猛鬼的哭泣与嚎叫,那声音,好似能将雨滴都轻而易举的震碎。不止如此,完全复活的槐树,就像是饥渴了一千年的猛兽,扭动的树枝变成了触手,已经开始像百米长的毒蛇一般四散开来,探入了周边的居民楼,打算吸食那些居民的阳气——毫无察觉的居民,根本不知晓,这一睡就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事到如今,再危险的情况,也没有退缩的理由。”
陈浮生攥紧了拳头,朝着槐树踏出一步,溅起了一片水花,“无论今夜是生还是死,我们都要阻止这场劫难。”
陈浮生根本不知道该用什么办法对付复活的千年古槐,以及那爬了一树的猛鬼,但心中似乎有个声音告诉他,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只要勇往直前,他就有摧毁这颗槐树的力量。正当陈浮生打算继续前行时,一只熟悉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陈浮生没有回头,他太熟悉这双手的主人,也知道接下来会听到怎么的话语。“生哥,你相信我吗?”
“相信,你是我从小到大最相信的人。但是,这一次,我不可能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不愧是我杨耀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我撅起屁股,你就知道给我递过卫生纸。”
能在大敌当前、性命攸关的时刻,说些不着调的粗鄙之言,也就是杨耀有这样的好心态,“生哥,我是真的想和你同生共死,可是你要明白,站在我们身后的,还有苏弦和夏敏,如果我们一起倒下了,还有谁能保护两个姑娘的安全?”
“杨耀,你不要这样说,没有谁是必须保护谁的,我虽然只是个一无是处、还因为‘纯阴之体’不断添麻烦的弱女子,但是,我也有勇气面对危险。”
苏弦眼神坚毅,精美的面容写满了无所畏惧,“这一次,需要我做什么,哪怕是要牺牲性命,我也愿意。”
“还有我,还有我,”夏敏也站到了杨耀面前,“虽然我基本上什么用也没有,但我也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
对于两个女孩子的话,杨耀根本没放在心上。他最烦的就是儿女情长,因为这样会让他手中的“七星驱鬼剑”变得软弱,会让他不能保持理智分析问题;最重要的一点,杨耀很清楚陈浮生就是个感性的人,他的宿命就是保护陈浮生,他就必须要弥补陈浮生身上的不足。因此,杨耀的目光,始终对准的是陈浮生的背影。“生哥,我再问你一次,你愿意毫无保留的相信我吗?”
“那我也再回答你一次,你永远是我最信任的人。”
“那就好了,你先带着两个姑娘去抓几只流浪狗,等我把那些槐树烧成灰,咱们再一起过来吃烧烤——我还不知道狗肉是什么味道呐?”
“小狗那么可爱,你居然忍心吃它,你也不怕爱狗协会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你?”
这样危机的时刻,还能互相开一些不着边际的玩笑,这就是陈浮生和杨耀的友谊。陈浮生和杨耀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但最大的不同就是对待感情。如果是陈浮生去跳火坑,杨耀根本不会多想,陪你跳就是了,最惨不就是烧成灰吗?反过来说,如果是杨耀想要跳火坑——当然,以杨耀的脑子,他要是主动跳火坑,只能是脑袋被驴踢了一千遍;假设这种情况成立,陈浮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阻止杨耀,他不怕死,但他怕杨耀死。既然陈浮生接住了自己的玩笑,杨耀也懂得了陈浮生的意思。“生哥,守护两个姑娘的人物,就交给你了。”
“放心。小杨子,你可是说过,等我和苏弦结婚,要包一个九千九百九十九的红包,这事儿可不许抵赖。”
“瞧你那穷酸样,成天算计着我的钱包。好了,我走了,给我唱一首‘风萧萧兮易水寒’。”
“你也配做荆轲?别废话了,走吧,我等你安然无恙的站在我面前。”
陈浮生笑了,杨耀也笑了。两人擦肩而过,杨耀提起“七星驱鬼剑”,义无反顾的朝着那颗复活的千年槐树走去;陈浮生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杨耀的背影,他相信杨耀,一定会嬉皮笑脸的站在自己面前。苏弦轻轻的握住陈浮生的手,什么也没有说,却好像把该说的话都说出了口。夏敏凝望着杨耀的背影,期望着那个不着调的家伙,会突然喊一句,“夏敏,我要是能活着回来,答应做我女朋友吧”。如果杨耀真的说出了口,夏敏一定会答应,但他既然是杨耀,他就一定不会这样说。一把斩尽天下妖邪的“七星驱鬼剑”握在手中,杨耀的眼中,就只有前方那个会危害人世间的千年古槐。暴雨终究是汇成了一池积水,在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黎明的夜晚,无声的荡漾着。一把金光包裹的长剑,斩断了探入一栋居民楼的树枝。“来啊,不就是一颗成了精的槐树,还有一群没有脑子的猛鬼,吓唬谁呢?你小杨爷我就站在这里,有本事就都朝着我来,小杨爷让你们下辈子也后悔与我为敌!”
杨耀站在雨中,周身凝聚了一层金光,炽热的金光又将雨滴瞬间蒸发,他的身上好似又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雾气。听到杨耀的叫嚣,亦或是感知到杨耀的力量,槐树疯狂的扭动着犹如毒蛇的树枝,一起朝着杨耀杀来;那些冒着幽绿色火焰的猛鬼,四肢朝地的在蔓延的树枝上飞速爬行,一窝蜂的涌向了杨耀。那份隐藏在杨耀心底深处的疯狂,终于得到了释放。这一刻,他终于可以不在压抑自己,可以大肆的施展手段,荡平眼前的所有妖邪。“吾奉天威,江河日月,山海星辰,在吾掌中……”杨耀向遥不可及的夜幕,抛出了手中的“七星驱鬼剑”,那把像主人一般不可一世的神剑,无所畏惧的刺破了层层夜幕,一时间,天生异变——漆黑的夜空,瞬间汇聚了周边的云层,形成了漩涡,将那些已经坠落的雨点再次吸了回来,轰然一声雷霆,仿佛是打开了一扇天门,探出了金光色的光束。杨耀就站在这金黄色的光束之中,浑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都得到了洗礼。无形之中,一股来自九天之上的力量,正源源不断的加持在杨耀身上,他那双金色的瞳孔,闪烁着金色的雷电。“吾使明即明,暗即暗。三十三天神在吾法之下,诛天下妖邪,还人间太平。”
槐树的枝条扭曲的缠绕着,从几百几千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组成了一条好似可以吞噬日月的巨蟒,高高的扬起身子,张开了血盆大口,朝着杨耀便杀了过去;而那八十一只凶猛强悍的猛鬼,同时高高的跃起,铺天盖地,犹如遮蔽整个天空的幽绿色鬼火,一同不要命的杀向了杨耀。“天——威——神——咒!”
一声撕裂云霄的呐喊,从杨耀的胸口爆发出来。瞬间,以杨耀为中心,金光如涟漪一般,一圈一圈的朝着四面八方扩散。远处,陈浮生见到这一幕,心中顿时热血沸腾,他望着那犹如神明降世的杨耀,真正意识到“天威神咒”的厉害之处,更加相信那嚣张无比、不可一世的“小杨爷”,一定会将这整个鼓楼小区的邪祟一口气清除干净。正在此时,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从耳边传来,瞬间让陈浮生眉心紧皱。“真是想不到,老道连‘天威神咒’都传给了这个孙子,看来,今夜是我失算了。”
此话一出,陈浮生猛然转身,一旁的夏敏也是吓了个够呛,两人清清楚楚的看见了那个身影,浑身上下裹着白衣,手持一根挂着铃铛的拐杖,最重要的是,他竟然抱着已经昏厥的苏弦——这简直是太可怕了!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身边,甚至已经将苏弦击昏,而陈浮生和夏敏两个大活人竟然毫无察觉。“苦心布了个几十年的计划,还没来得及见识这‘猛鬼’的力量,没想到还是失算了。罢了,罢了,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纯阴之体’,也算是‘丢了芝麻捡了个大西瓜’。”
苍老的声音,夹杂在突如其来的惊雷声中,然而,这老的好像有气无力的声音,却比一声雷霆更加震耳欲聋。“这小丫头的‘纯阴之体’,可是炼药的好材料,我就先带走了。”
声音还在耳畔残留,可哪里还能见到那个苍老的白影?“苏弦——”陈浮生大吼一声,急火攻心,重重的摔倒在积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