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感一向特别准。”
陈浮生耸了耸肩膀,刚要开口把事情说出来,一个穿着破旧皮衣、看起来老实巴交的的老汉,便拿着一张单子走了过来——常言道“说曹操,曹操就到”,这陈浮生还没有开口,老汉便自己撞上来了,明显不是简单的巧合,或许是下一个秘密正朝着陈浮生招手。老汉佝偻的腰背,戴着一顶棕色的帽子,脸上皱纹遍布,脖子被晒出了紫红色,拿着医疗单的手也是粗糙不已,一看就是常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庄稼汉。“哎,小伙儿,这个医疗单在哪里交?老汉我平日里也不咋进城,第一次到这城里的大医院,一下子还真摸不清东南西北。”
秦风正要告知这位老汉,陈浮生抢先一步,拦在了秦风面前——他从第一眼见到这个老汉起,就觉得十分不对劲,虽然看起来就是个靠天吃饭的老农民,可陈浮生从他的眼睛中,看不到农民伯伯的质朴,反而看到了野狼一般的凶狠与恶毒。“这位患者家属,我们正好找你有些事情,这位是医院的秦医生。”
陈浮生介绍了一下身边的秦风,脑子正琢磨着怎么套话,“您闺女的检查报告秦医生看了,他觉得很奇怪,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姑娘,怎么会好好的流产,我知道在一些农村地区结婚比较早,是不是你们家属没有好好照看?”
“这话说起来,也是老汉我不对,明知道闺女怀了孩子,还让她下地干体力活儿,这一下子就酿成了大祸。”
老汉故作悔恨,五官都极力的扭曲着,唯独眼神里多了一丝狐疑,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两男一女,“你们也别多怪罪,我们农村娃娃,都是下地干活儿、身强体健的,村头那死了男人的寡妇,也还是挺着大肚子每天挑水浇菜,老汉我也没想到自己女娃娃身子骨这么弱。”
“原来是这样,那等你闺女出院,可是要好好照顾啊。”
陈浮生不着痕迹的笑了笑,接下来就是下套的时候,“哎,老爷子,我看您也不小年纪了,怎么也有六、七十岁了吧?您闺女倒是年纪不大啊。”
“这可不是老汉我的事儿,我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取了个不生蛋的婆姨,都快五十岁了,才有了这么一个闺女。”
“可是……您可能不是太懂啊,秦医生刚才给你闺女抽血的时候发现,您闺女的血型和你对不上啊。”
陈浮生摸了摸脑袋,似乎是在疑惑着什么,“我给老爷子你耐心的解释一下,你大概知道血型吧?分为A、B、AB和O四种,父母的血型会影响孩子的血型,而你和你闺女的血型对不上,也就是说……你闺女可能不是你亲生的!”
听到陈浮生这一番胡说八道,苏弦差点把今晚的晚饭都喷了出来,秦风则是搞清楚了陈浮生的真实目的——好在这一番胡编乱造的话,也就能骗骗英文字母都认不全的农民,而这老汉明显做贼心虚,当即又露出了马脚。一般人听到“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绝对会暴跳如雷,把陈浮生这个信口开河的家伙按在地上猛锤一顿;可老汉眼神中却闪出了一丝的慌张,而后就自己推翻了自己刚才说的话。“那个……哎呀,这话怎么说,其实老汉我也不愿意说,这闺女本来就不是我亲生的,是一个远房表亲家里孩子生多了,养活不起,就给老汉我过继了一个女娃娃。”
这一番前后矛盾的说辞,比陈浮生的胡说八道也强不到那里去,任谁都听出来通篇扯谎,可陈浮生却偏偏不拆穿。“哎呀,不和你们瞎扯淡了,我还要赶着去交医疗费。这破医院,说的是‘救死扶伤’,这不花钱,鬼才给你救死扶伤哩。”
“请吧,打扰您了。”
陈浮生侧过身子,给老汉让出一条道路,“下了楼向左转,那里有值班护士,她会带着你去缴费。”
老汉急匆匆的离开了,从他慌乱的背影之中,也能瞧出他的忐忑不安。事情已经展露了些眉头,在场的三人都明白了怎么回事。“秦风学长,你怎么看这个老汉?”
“眼神闪躲,谎话连篇,如果我没猜错,这老汉还真可能涉及到一场刑事案件。”
秦风回想起最近发生的案子,实在是没有什么线索,“按理说,这种情况,很大概率是‘拐卖人口’的案子,可我清楚地记得,上一次捣毁人贩子窝点的案子,怎么说也是将近一年前了啊。”
“这就对了,不要忘记这个姑娘来医院急救的原因,可是不小心流了产;而且据我所推测,这不单只是一起简单的‘拐卖人口’,很有可能包含着……‘性侵害’。”
陈浮生小心翼翼的说出这三个字眼,他原本想要说的是更加可怕的两个字,但考虑到有苏弦这个女孩子在场,有些话实在不好多说,“秦风学长,正好这几天你也要留在医院照顾秦伯父,我希望你可以多留心那个姑娘的情况。办案讲究证据,不管我们现在说的怎样天花乱坠,都只是猜测和臆断。”
“好,那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
秦风一口答应下来,随后听出了陈浮生话里的其他意思,“这么说,浮生,苏弦,你们是要去其他地方吗?”
“是这样的,我和浮生打算上东山一趟,杨耀一直都没有消息,我们都很担心。”
苏弦补充了一句。就这样,三个人兵分两路,陈浮生和苏弦前往东山,一是帮助杨耀渡过难关,二是把封于修的动向,说给东山老道思索;秦风则独自留在医院,摸清楚这个下体大出血的姑娘,究竟遭遇了怎么不为人知的劫难。走出老城医院,站在医院门前的喷泉旁,陈浮生和苏弦都显得心事重重。即便陈浮生没有把话说完,苏弦也知晓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之前就报到出不少“拐卖女大学生”的新闻,都是被拐卖到了深山老林,做了别人家的生育工具。这件事本来就已经很可怕了,但更加让令人发指的是,往往这一个村落的居民都是人贩子,互相给彼此打掩护,互相监视被拐来的妇女。苏弦清楚的记得,有一则报导写过,一个女学生被拐走后,同时给一个家里的三个傻儿子做生育工具,平日里就用铁索锁在猪圈里,比任人宰割的牲口还活的凄惨。等警方将这个女学生救出来后,她已经被折磨的神志不清,再也没有变成正常人的可能。每每想到这里,内心善良的苏弦都会忍不住落泪,这世上丧尽天良的人实在是太多,愈发接触社会的阴暗面,愈发会对罪恶的人性失望透顶。“苏苏,你不要难过了,那个女孩的事情,就交给秦风学长处理吧,咱们现在的主要任务,是摸清楚邪道封于修究竟想干什么。我总觉得,好像就要有一场浩劫即将来临。”
“浮生,问你一个题外话,想必坐在本科生教室的大学生,一定清楚荀子和‘性恶论’和孟子的‘性善论’,你觉得人性究竟是善还是恶。”
苏弦吸了吸鼻子,把快要满溢的泪水重新放回心里,“真的,这一路走来,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我越来越害怕,无论是‘两鬼共生’中被残忍杀害的李小玲学姐,还是最近一次的‘食人恶魔’、‘倒卖器官’,我觉得人真的很可怕,你永远也想不到身边究竟隐藏着怎样的恶魔。”
“争论的几千年的事情,历代先人都没有答案,我一个还在实习的入殓师又能说出什么大道理?”
陈浮生伸出手掌,温柔一笑,揉了揉苏弦的耳垂,“我不知道人性善恶,但我明白有光的地方就一定有阴,但无论我们怎样在黑暗中艰难前行,心中都要始终憧憬光明。我始终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