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跟我走吧,我带你回家。”
听到这番满是柔情的话语,凝视着那双含情脉脉的眼眸,苏弦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完全变成了另一个人,仿佛突然明白了她这一世重回人间的意义,本就是为了和面前的男子重逢——是阔别几世的重逢,而不是从头开始的相遇,她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嬴勾,虽然脑海中没有一丝记忆,但心中的感觉不会出错。正在这时,一把泛着金光的“七星驱鬼剑”,穿过了苏弦的耳朵,直指后卿的眉心。剑气撩起苏弦的耳畔的发丝,剑光散入苏弦的眼眸,她突然心里一揪,很是担心这把剑会伤害到嬴勾——无论嬴勾本身实力多么强悍,而他面对的又是怎样微不足道的危险,苏弦都不能自已的想要为嬴勾担心;就算是一根针刺破了嬴勾的手指,她都要掉下心疼眼泪,用嘴唇轻轻贴在流血的指尖。苏弦不明白,她一点都不明白为什么会有这样无端的情愫,可她又无法克制可这莫名袭来的情感之中,宁愿投入这情感的漩涡。两根指头,夹住了“七星驱鬼剑”的剑尖,嬴勾的双眼露出一丝淡蓝色的光芒,瞧着那个不自量力的杨耀,心中泛起了一丝杀机;但就是这一丝杀机,也足矣让杨耀死去千百次。“管你是不是什么僵尸始祖,也要吃小杨爷一剑……”“哦?我可以给你一千年的时间,只要你能伤到我一根头发,便算你赢……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这个时间?”
嬴勾指尖一用力,直接将“七星驱鬼剑”折断,双指迅速伸向杨耀。“不要——”苏弦惊慌的喊了一声,她当然知道嬴勾动了杀心,可惜,为时晚矣。指尖轻轻点在杨耀的眉心,杨耀的整个身体瞬间不受控制的裂开,一声痛苦的哀嚎过后,身体直接炸裂,变成了一张飘落在地的黄纸——只是随意的动了动手,不是简单地击退杨耀,而是将杨耀打回了原型,他本来就是一个纸人啊!苏弦猛然转过头,瞧着地上飘落的黄纸,心中一惊。“雀灵,不用担心,你的这个新朋友,根本就不是人,甚至连活物都算不上,自然也就不存在死亡。”
嬴勾的视线又看向站立不动的老道,倒是有了几分兴趣,“这位应该就是当今道门的掌门人了吧?虽然你道心有了瑕疵,连‘三尺神剑’都弃你而去,但你的‘天威神咒’和‘扎纸人’的手段不错。”
“能得到僵尸始祖的夸赞,是老道的荣幸。”
老道挥了挥衣袖,将地上的黄纸收入袖口,而后双手自然的贴到身前,“不知……此次始祖复苏,究竟是为了什么?”
“道人放心,我早不是几千年前的嬴勾,没心思搞什么翻天覆地的小动作,现在……”嬴勾转过头,对着苏弦又露出的笑容,“我只想带雀灵回家,也不知道家里是否变了模样。”
“黄泉冥海,现在是阴间鬼王掌管,听始祖的意思,您是要重返阴间?”
“千万要记得,那里先是我的家,而后才归了鬼王掌管……占了别人的家,总归是要还回来的。”
老道不再说话——可除了沉默不语,他还能做些什么?面前的不是什么邪祟,更不是一般的僵尸,而是堪比的神邸的僵尸始祖。即便到道心稳固,还能握住“三尺神剑”,贸然上前,无外乎是个“死”字。老道并非是怕死之人,只是这样死并没有任何意义,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他之所以忍痛杀害弟子牛大宝,就是为了做那件事。无言的沉默中,多出了孤独的脚步声。一个身形与老道擦肩而过,缓步走向嬴勾和苏弦,他每走一步,身上的气息便会浓郁几分,四散的红光缠绕着孤独的脚步,踏在地上,地面便是四分五裂。那个身影停在了巨大石棺之前,石棺之上站的便是嬴勾和苏弦,但他根本没有抬头,而是缓缓抬起了脚。同样是沉默不语,一脚踹向了石棺。石棺承受着一种很复杂的力量,既有着被夺走爱人的愤怒和痛苦,更有着一种深深的嫉妒——落地生根的石棺,顷刻间向后退出了数百米,直接撞上了后方的瀑布,三分之二的石棺都嵌进了山体之中。“既然都在棺材里躺了千百年,那安心躺着就好,为什么非要苏醒呢?”
陈浮生终究是抬起了头,身上的红光已经完全包裹了身躯,眼角的红花格外的绽放,一头黑发疯狂生长而后变得苍白,血红的眼瞧着正搂着苏弦、漂浮在空中的嬴勾。“不过,你以后也用不着棺材了……听说你是不死不灭的僵尸始祖,那今天……我就让你好好体验死亡的感觉。”
护城河对岸,齐齐跪着数百僵尸,同时瞧见了城池之中冲天的红光。为首的女僵尸猛然站起身子,眼神中竟有一丝慌乱——虽说他们都是嬴勾一脉的直系后人,但僵尸都是同祖同宗,两个老祖宗打起来算怎么回事?退一步讲,嬴勾确实是吸血僵尸的真祖,可当初因为一个承诺,千百年来没再吸过血,又是刚刚复苏,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这样要是轻易开战,岂不是要吃了大亏?来不及多想,女僵尸率领身后的一众僵尸,飞快的越过了护城河。城池之上,黑压压的一片的僵尸,迅速站到了后卿的身后,一袭红衣的女僵尸格外扎眼。“家主,千万不可动武,那位乃是……”“弦歌,照顾好雀灵,睡着这么久,也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嬴勾松开了手臂,苏弦犹如一朵雪花,轻巧的飘落到女僵尸身边——她乃是嬴勾的第一代后人,生来便是僵尸至尊“不化骨”;此外,她的名字也同她的面容一般美丽,名为“夜弦歌”,又是一种雍容华贵、端庄典雅的服饰。夜弦歌本能的握住了苏弦的手,体内“不化骨”的气息外散,将苏弦保护在其中。苏弦脑海中乱做一团,她完全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心乱如麻的瞧着陈浮生和嬴勾。雪花依旧如黑色的羽毛般降落,轻飘飘的绕过嬴勾的高大的身躯,而落在陈浮生一方的雪花,还未触摸到陈浮生的头发,便被一股狂暴肆虐的气息绞杀。气息截然不同的两人,隔着飞雪望着彼此。“我以为你是雀灵的新朋友,没有想到……你居然是我的老朋友。”
“我不知道什么雀灵,我只知道苏弦,我更不是你的什么‘老朋友’,而是你的‘掘墓人’!”
陈浮生愤怒的声音还在雪花纷乱的苍穹回荡,身形便朝着嬴勾冲了过去。不可阻挡的一拳,朝着嬴勾的面门砸去——这一拳并没有什么技巧,完全是丧失理智后胡乱打出的一拳,也正反应了陈浮生此时唯一的念头:将眼前的家伙用拳头打成一滩烂泥!嬴勾瞧着这一拳,不禁有些失望,曾经那个凭一己之力打上九重天的“老朋友”,怎么挥拳的速度就像放慢的十倍,力量也是千不存一。嬴勾根本没有躲,就在拳头即将擦到自己鼻尖的一刹那,才完全不当回事儿的轻轻握住。一只眼睛在黑夜中闪烁着鬼火的狼王,一刹那变成一条快要老死的狗。“你的力量去哪里了?居然只是‘不化骨’的水准,故友重逢,这份见面礼也太薄了吧?”
嬴勾手腕一转,像拧钢筋一般,直接把陈浮生的整条手臂扭断。陈浮生痛苦的哀嚎了一声,没有一丝的抵抗能力,而后便感觉到胸口遭受到重创,被嬴勾抓住的手臂撕裂开来,身子一头撞塌了本就残破不堪的城墙。“‘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动了我的族人,也要付出同等的代价。”
嬴勾将手中的手臂扔掉,负手而立,瞧着远处跪在地上、捂着胳膊的陈浮生,心里是说不出的失望。他本身的力量,比巅峰时期算是十不存一;可这个意外相见的“老朋友”,就像从一条翱翔寰宇的烛龙,变成了在泥地里打滚的泥鳅,简直让人笑掉了大牙。陈浮生双膝跪地,低头不语,左手捂着伤口,满头白发不停的狂舞——他的心脏猛然颤动,内体一双可怕的眼睛懒散的睁开,仿佛告诉他,只要他站起来,就可以获得无穷无尽的力量;只要他站起来,高山便会为之崩摧,江河便会为之奔流,日月便会为之失色;只要他站起来,他的世界里就不存在无法战胜的敌人,挥起你的拳头,将挡在你的眼前的所有东西……毁灭吧……咆哮着,嘶吼着,愤怒着,痛苦着……陷入无休无止的杀戮,用鲜血灌满走过的每一寸土地,让这个世界回忆起曾经的恐惧!一轮红月,高悬千年,将大地浸泡在粘稠的血海之中。陈浮生缓缓站了起来,眼前密集飞舞的黑色雪花,变成了血红色,落地之后,便是花开,遍地开满了血色红花。老道面容紧皱,他察觉到封印着陈浮生脑海的三十六道“天罡封印”,正在被一股力量势如破竹的冲开。苏弦瞧着完全变了模样的陈浮生,她知道陈浮生完全迷失了,正是因为自己犹如诅咒般的女子,曾经那个阳光帅气的大男孩,彻底变成了一头沐浴鲜血、丧失理智的野兽。夜弦歌为首的八只“不化骨”,再一次感受到不用反抗的威压,若不是家主嬴勾挡在身前,他们早都控制不住的跪下,这是骨子里不容反抗的烙印。所有人都在因陈浮生的变化感到慌张,唯有嬴勾感到欣喜,这样子才勉强好玩儿一点,但也只是好玩儿一点罢了。红花摇曳,陡然随着一阵掠过的疾风,变成飘飞的花瓣,无怨无悔的跟随着那个身影前进,断在地上的手臂迅速回归身体,再一次打出了狂暴的一拳。“砰”的一声,嬴勾的身躯犹如方才的石棺,头颅嵌进了山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