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知道自己酒精过敏。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自己都想不起来的事情,过千帆怎么记得这么清楚?过千帆看出她眼底的困惑,知道不能再施压下去了,过犹不及的道理他还是知道的。他低垂眼眸,微微靠近范团,以一种示弱的姿态慢慢挪到她身边,轻声说:“你知道的,我外公外婆是做什么的,你很清楚。”
“不管你要做什么,我不会影响你,但是让我留下来吧。”
“至少你需要一个调酒师。”
他声音温柔,因为范团刚才的粗暴行径,微微沙哑,却仍然好听得能钻进范团耳中。他双手交叠着放在桌子上,指节和指尖泛着红,青色血管在手背上蜿蜒,这是一双完美的手。唯一的美中不足,是手腕上有一片浅色的疤痕,像是烫伤。早已经愈合了,但是留下了痕迹。范团盯着这双手,看了半晌,终于听到自己的声音:“明天我给你一个地址,搬过去,不要被发现了。”
说完,她站起身来,提着皮箱匆匆离开,只留下仍坐在原地的过千帆,和桌面上红红的两沓钞票。不知道过了多久,过千帆才缓缓挪开了视线,双手捧着范团用过的杯子,摸了摸,捧着它站起身来,丢掉里面的茶包,走进卧室里。如果范团再多逗留片刻,或者白天来这儿,她就会发现这栋房子的外边和内部大小不一致。卧室太小了,只有一张床的空间,可是从外面看,这里不应该这么小的。过千帆打开卧室的灯,脚轻轻踹了一下床底的一个东西,墙面发出咔的一声。里面有一个暗室。他紧紧握着杯子,走了进去,那玻璃杯被他掌心的温度捂热,就好像刚才范团的手一样,虽然冰冷,但只需要捂一会儿,就能变暖。随着他的脚步,暗室的灯开了。这哪里是一个暗室,这简直是名为范团的博物馆!整整一面墙,都贴满了她的照片,从小到大,有正脸照,但大部分都是侧脸和背影,甚至还有她每一个学段的毕业照。几百上千张照片,密密麻麻铺满了整面墙,而最近的一张,是她站在讲台上,握着粉笔,写下范团两个字的背影。过千帆伸手,指尖轻轻划过照片上范团的脸颊,又停留在她的手上。他闭上眼睛,还能想起来刚才握住她的手时,那冰冷中带了些坚硬的触感。她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攥拳的……过千帆睁开眼,眸子里闪过一分凌冽。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才转身,将杯子放进一个通顶的立柜中。柜子里面的东西五花八门,有用了一半的橡皮,有被撕碎的试卷,有用旧的拳套,还有满满一罐子的五花八门的皮筋。现在多了一个玻璃杯,一个用过了,但没有洗的玻璃杯。“团团……”他摸着柜门,眸光停留在一根老旧的红色手绳上,轻声呢喃,“团团。”
他的额头抵在柜子上,眼睛里流露出痴缠的情绪来,指尖摸索着柜门,想去触碰里面的东西,却最终还是作罢。不能再碰了,再碰的话,那些东西上团团的气息就要没有了。这么想着,他突然笑了,只是这个笑容和以往并不一样,那是一种欣喜又快活的笑容:“瞧我,怎么忘了。”
“我已经找到你了。”
“恭喜宿主成功获得十朵小红花!”
在范团又一次踩点进班后,系统笑嘻嘻地说:“请问宿主要不要现在就兑换关于母亲的线索?”
“要。”
今天下雨,范团穿了一身黑色朋克风衣服,金黄色的头发高高梳成马尾,飘在脑后。她将书包丢在桌子上,人也跳进座位里,只是坐下的一瞬间,转过脑袋去看了一眼过千帆。过千帆仍像之前一样,眼皮也不抬,一双眼睛只看得见书本里的内容。就好像昨天的事情都是范团自己的一场梦一样,如果不是皮箱和现金都在床底下,她真的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梦了。系统运算了一下,将线索放在界面上。那是一张地图,仔细看去正是这个城市。地图上有一个小圈,一闪一闪的泛着红光。“这里就是你母亲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
范团不耐烦了,这个地方就是她昨天去的酒吧:“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能不能说点我没有的线索。”
“不要急嘛!”
系统将地图放大,在距离酒吧三公里的地方,又圈出一个蓝色小圈来,“但是同天在这个地方,一个神似你母亲的人出现过。”
界面上放出一张监控照片,系统运用自己的程序进行比对。这张照片很模糊,里面的人看不大清,但是能看出发色、身高、体型等各方面都和尹女士并不一样。“骨骼是不会骗人的。就好像男扮女装或者女扮男装,走路姿势总要受到胯骨的影响而有所偏差,如果运用好这些信息,就能轻松判断出这些人是不是同一个。”
范团的心一下子紧了起来。她看着界面上一大串数字飞驰而过,最后将监控照片里的女人单独提取出来,进行分析。身高明显变高,但是双臂无法加长,她穿了增高鞋。发色和发量都有变化,但是头骨的流线和头发的流线不一致,她戴了假发。体型变胖,但是脚背和手指仍然纤细,她在衣服里面垫了东西。最后将这些干扰因素全部取消,再和尹女士进入酒吧时的监控照片进行比对……这是同一个人。“三公里,十二分钟,她跑得好快啊!”
系统不禁感慨,“三级运动员的标准也不过是十分钟了。”
范团却眯了眯眼:“不对。她三公里十分钟没问题,但是她还要伪装,时间肯定不止两分钟……她是从哪里出来的?”
系统调取监控,但是涉及到尹女士的监控信息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她进入酒吧时,一个就是三公里外的伪装。再没有其他了。“三公里……十二分钟……她一定抄近道了。”
范团闭上眼睛,在脑子里构建出一个城市立体地图来,高楼大厦,大街小巷,地下通道,全都在她的脑中逐一构架。她皱起眉头,从酒吧到亨通大道不是没有近路,但是想要避开人群和监控,几乎做不到。只有一种可能。有一条暗道,是她不知道的,甚至是城市规划不知道的。“如果你能通过骨骼来进行辨别,是不是其他人也可以?”
范团更担心这一点。系统得意地说:“以你们这个世界现有的科技水平来说,还远远达不到这一点。虽然你们已经可以进行像素级分析,但是像尹女士这种程度的伪装,还是难以被看破。”
“更别说这个监控信息是两年前的,画质差到令人发指,而且原视频信息早就没了,要不是我是高位面的系统,恐怕连这张照片都搜索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