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情,一定是拔剑去斩了那个胆敢算计她的人。要她就此任命,老老实实地成亲,可能性极小。一番分析下来,风然然得出结论:今日那场亲事,还有她在后院窥探到的那一番缠绵,乃是两人做的一场戏。其实她自己对这个结论,也不是很能确定。但一旦推断下来,这是能想到的,可能性最高,也是她最想要相信的一个了。可是,即使成亲是做戏,沈清霁与萧忆情二人被算计了总是事实。只是究竟算计到哪一步,到底是不是司徒瑛说的那样,风然然不敢确定。她深吸一口气,压下了这些杂乱的念头。事情已经发生过了,再想这些也是没用的。还是要留一些脑力心力,认真想一想正事。既然成亲只是稳住司徒瑛的一场戏,便证明,扶摇派做了其他的计划。思及此,风然然略微松了一口气,还好,七大世家还不至于真的臣服于妖修手下。纵然只有她一个人,也还是要在这地牢之中,继续努力奋战的。想过了沈清霁与萧忆情的事情,风然然想的第二件事,自然就是司徒瑛带着她去观礼的真实目的。本以为他只是想要试探她的真实心意,可是…又不像。风然然隔着窗户纸,瞧见屋中景象以后,神魂皆飞到了九霄云外,几乎连行动都不能够自如地控制了。这样的反应实在太过于明显。若真是为了试探她的心意,司徒瑛发现她真的在心底里,把沈清霁当成了一个特殊的人,应当暴怒才是。但他完全没有。不光没有怒意,甚至隐隐还有几分掩藏不住的狂喜之色。为什么发现她隐藏心底的心意,他会是这样的反应?风然然思来想去,猛地意识到了什么。想想不久之前,她已经产生了一种“无处可去”的绝望之感,甚至已经开始认为自己一辈子都逃不出这地牢了。也许…司徒瑛的目的,就在于此。让她绝望,对外界的一切绝望,不再想着逃跑,甚至不再想要出去,一辈子只留在他的身边,做一只听话的提线木偶。想到这里,一阵寒意弥漫心间。风然然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从前,自己一直都想错了。她以为司徒瑛是想要她的心,想要她真心实意地愿意跟他在一起。其实不是的。他想要的,是一个乖巧的,听话的,只属于他的提线木偶。至于这只木偶心里头究竟有谁,对于他来说,反而是次要的。相处的时间还很多,他有的是时间,一点一点瓦解风然然的意志,让她彻底地屈服。就像那个囚禁了司徒瑛的黑斗篷一样。事实上,如果只是想要留住这个人,这办法无疑是成功的。若不是恰巧遇上司徒清和梁谦,也许那个被囚禁在地牢之中的可怜少年,真的就屈服于黑斗篷,永远做一只乖顺的笼中之兽。而现在,他在把自己曾经经历过的绝望,一点一点加诸于风然然身上。先是杀掉她可以仰仗之人,再来是从心理的层面上瓦解她的意志,最终让她变得对谁都不能信任,只一心依赖于他。正当风然然沉浸在这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猜想中之时,地牢之外,忽然传来一阵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徐叔叔,我们就这样走了?”
这是风二两的声音!风然然看向声音传来之处,正是这间地牢的出口外。而他口中的“徐叔叔”,定是西峡城城主徐楚童无疑。此时此刻,风二两与徐楚童就在这里,与风然然仅有一墙之隔。在地牢中这么多天,她从来没听见外面有任何声音传来。她下意识往地牢出口的那面石壁凑了凑,可惜前行了没几步,便被拴在手腕脚腕之上的玄铁锁链绊住了步伐。靠近不得,她只能竖起耳朵,努力去听外头的声音。徐楚童的声音响起:“当然,好不容易有机会逃走,我们一定不能放过。”
他的声线不再冷淡,隐隐有些局促。风二两迟疑道:“可是,我还没找到师姐…”“别提她了!”
徐楚童打断他,恨声道:“要不是她,我们怎会沦落至此!像你师姐那样的害人精,死在司徒瑛手里最好!”
“徐叔叔,你说得没错。”
风二两似乎咬了咬牙,赞同道:“不管是谁,只要跟我师姐沾了边,都是要倒大霉的!我师傅惨死一事,定然也同她脱不了干系!”
“我们快走吧!”
几句话说过,似乎变成了风二两拉着徐楚童急急往外奔。他的声音由远及近传到风然然耳边:“从今往后,我再也不要见到师…呸呸呸…我再也不要见到那个害人精了!”
这声音故作咬牙切齿,却还是带了几分颤抖。风然然定了定神,带着哭腔扬声高喊:“二两!徐城主!你们不要走!我在这里啊!你们不要丢下我,我不是害人精!求求你们,带我一起走吧!”
她一边哭喊,一边拼命挣扎,带动手脚上的玄铁锁链哗啦作响。若是方才没有冷静下来想过,恐怕在风二两说出“师傅的死同她脱不了干系”之时,风然然便会如遭当头一棒。今日本就受了诸多刺激,再提起风忘忧的死,对风然然无异是极其沉重的打击。但既然她已经猜出了司徒瑛的目的,自然也能猜出,这番极其不符合风二两性格的话,不过是瓦解她意志的其中一步罢了。要她亲耳听着舍身赶来相救的师弟,毫不留情地抛下她离去,司徒瑛于攻心一途,实在是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