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还请出来一叙吧。”

商喜和夜摇两人都是一愣。他们是用法术无声无息进来的，居然会被人发现？看来闻人柳果然不是凡人。夜摇无所谓地扯了扯唇角，冲身边的小女人略略挑眉，安抚道：“我在这儿呢，没事。”

或许真的是因为夜摇在身边的缘故吧，商喜并没觉得害怕，冲他点了点头。夜摇把她稍稍往身后挡了挡，从暗色中现了身。面前竟然只有闻人柳一人。周遭寂静无人，依稀能听得见几声寒鸦的哀鸣。闻人柳一眼扫到了商喜，不着痕迹地歪了歪头，似乎有些意外。“是你？”

紧接着，他又把视线转向了身边的夜摇。“他是何人？”

闻人柳微微皱起眉看着商喜，语气中带了点轻挑的笑意，“我以为你此时会跟长龄在一起。”

商喜被这双狐狸似的狭长眼眸看得心里发慌，却还是毫不退缩地与他直视。闻人柳抚了抚衣袖，语气淡淡的。“他要反了，你知不知道？”

虽然知道宇文长龄早有反心，却应该也是爹爹那番话起了作用，所以才会如此急切行事吧。见商喜多少因为他的话情绪有了起伏，夜摇索性上前两步在他面前蹲下，目光跟他平视。面对着夜摇审视的脸，闻人柳依旧淡然。夜摇眯了眯眼，眸光深沉地死死盯着他。“你身上有股熟悉的气味。”

商喜眼睛一眨不眨地观察着闻人柳的反应。男人忽而笑了，用最温良无害的眼神回看，轻声问道：“那在下这味道，是你要找的那种吗？”

到了这种时候，不管是不是白汀，能有这样一副好的心理素质，实在让商喜不得不佩服。夜摇眯了眯眼，实话实说。“不是。”

这个味道不是白汀的，但是他却觉得熟悉。“我还是不知你在说什么，”闻人柳笑着把视线落到了商喜脸上，温声询问着，“这人是你的朋友？”

朋友……她跟夜摇之间算朋友吗。商喜自己也搞不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不愿向这人透露太多不必要的信息，也就没说话。谁料这沉默落在闻人柳眼里，却只当她是默认了。男人似笑非笑地打量他们几眼，一时让人看不出情绪。“既然是公主的朋友，那不如留下来做客吧，长龄如今不在京中，什么也不会知道。”

商喜刚要拒绝，谁料身边的夜摇却抢先答应了。“好啊。”

这家伙。“如此甚好，我这就叫人准备两间客房，还请二位务必赏光。”

闻人柳得到了想要的回应也就没再多言，自己转着轮椅回身渐渐远去。夜摇见她脸色微沉，忍不住用手肘撞了撞她的胳膊。“生气了？他既然主动留下我们，必然心怀不轨，我倒是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么。”

“没生气，”商喜仔细回想着方才闻人柳的每一个神情变化，“你觉得他是白汀吗？”

夜摇也跟着回想了起来。“他身上的不是白汀的气味，但是我总觉得熟悉。”

语罢也不顾商喜还打算问什么，他忽然带着她一跃坐上了房顶。身体的瞬移让商喜倒抽了一口凉气。她已经许久没有像九重天上时那样飞了，一时难免有些适应不过来。商喜瞥了身边的罪魁祸首一眼，忍不住问道：“到这儿来干什么？观察敌情还是等候情报？”

此处视野开阔，倒是个观察敌情的好地方。只是闻人柳若是有意防备，只怕也看不到什么重要信息。与商喜的郑重其事不同，夜摇却往后一仰，两手枕在脑后躺了下来。“看星星。”

见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夜空，商喜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确实很美。丽加临近大漠戈壁，似乎一伸手就能够到漫天的繁星。似乎是在喃喃自语，夜摇忽然说了句话。“在万鬼楼看不见星星。”

万鬼楼四处一片黑暗，根本没有星星。商喜见他面带自嘲，忍不住轻声道：“你好像不喜欢那个地方。”

夜摇不喜欢万鬼楼，就像爹爹不喜欢宸国金碧辉煌的王宫一样。或许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们才会被命运牵扯在一起吧。听到商喜这句话的那一瞬间，夜摇愣怔了一下。他不喜欢万鬼楼吗？其实是不的。但他喜欢权柄，且永远不会主动放弃。这样想着，夜摇忽而嗤笑一声，暗红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屑。“我是万鬼楼的王，万千鬼魂听我差遣号令，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有什么不喜欢？”

虽然他下意识地遮掩了真心，可商喜却还是看出了这份牵强。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口是心非之人。“爹爹也一样，可他不喜欢那个地方。”

夜摇轻哼一声。说到底，他当初为什么会对一个凡人另眼相待，其实只不过是因为觉得商扶伶跟自己很像罢了。这一点，他并不否认，也不屑于隐藏。“喜不喜欢不重要，把位子坐稳才重要，”夜摇眯了眯眼，“我绝不会把自己的东西拱手让给旁人，这是我跟商扶伶最大的不同。”

他的，永远都是他的。不管是人还是权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