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秦胭脸上划过一抹不自然，陈医生笑得倒是大方，“不用不好意思，上次你发烧，我也是这么跟他说的。”

“......”秦胭的表情更窘迫了，咬着唇不知道说什么，就听陈医生又接着说，“不过他做没做我不知道，你要是觉得不好意思，也可以不用擦。”

“......”“明天我还会过来，要是有什么情况你也可以给我打电话，要是他醒了，让他好好休息，别理那堆破工作，又不是真的机器人，就算是机器人，也还要充电蓄能啊！”

“好的好的，谢谢陈医生，辛苦陈医生了。”

秦胭送走了陈医生，又上楼去了沈括房间，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是烫的吓人，即便是在昏迷，他时不时还会咳几声，眉头皱在一起，看起来颇为难受的样子。她忍不住锁眉，心脏像是被人揪住一般难受。在秦胭眼里，他聪明睿智、冷静镇定......所有好的形容词放在他身上都不会觉得突兀，但她没想到，强大如沈括，居然会因为一个小小的感冒，露出这么脆弱的一面。在一起这么多年，她习惯了沈括的强大，习惯了依赖沈括，似乎好像忘了，沈括也只是个普通人，也有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可是翻遍了脑海里所有的记忆，她似乎找不到自己照顾沈括的片段，倒是沈括，一次一次拯救她，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依赖......最终秦胭还是忍着害羞，用酒精给沈括擦了身子，见他衣服被汗湿了，索性又给他换了套睡衣，见他嘴巴干得起皮，时不时还沾点水给他润润唇。忙活好半天，终于在下午的时候，沈括退烧了，退到了三十八度，还有点烧，但好歹不那么烫手了。只是人还没醒，秦胭打电话给陈医生，陈医生只说，“烧退了就行，还不醒估计是过度劳累，缺乏睡眠所致，你让他好好休息就好。”

秦胭抬手擦了擦沈括额头沁出的汗，照顾沈括的感觉并不赖，她虽然没照顾过沈括，但是她照顾过臻臻，臻臻和沈括截然相反，幼小孱弱，总是需要人照顾的，她那么点照顾人的技巧，就是从臻臻身上学到的。望着两人颇为相似的五官，秦胭伸手抚了抚他沈括的眉眼，忍不住轻声喟叹，“我竟然还妄想和你切断联系，有臻臻在，我怎么可能和你没有联系呢？只是不知道她何时才会知道你的存在。”

“等你看到臻臻的时候，会喜欢她吗？你会怪我吗？怪我自作主张，却又没有好好照顾她，可是那时我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又怎么照顾好她？”

“果然，我还是那么没用，所有的事情都被我弄得一团糟，我现在甚至连如何在你面前自处都不知道，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给我们一个圆满的结局呢？”

说着，她又自顾自地轻笑，“我们之间还能圆满吗？沈括，为什么我总是猜不透你的心思？真猜不透也就罢了，偏偏有时又能察觉到你对我的好，忽远忽近若即若离......”“我感觉自己像是你手中的风筝，你对我好一点，我就忍不住靠近，你对我稍微冷漠，我又忍不住想要逃离......呵，这么说起来，是不是有点像生物书上那条对着铃声流口水的狗？”

“沈括，我该怎么做，才能给我大家一个不那么遗憾的结局呢？你那么聪明，一定知道怎么做吧？能不能教教我？”

然而躺在床上的男人已经双目紧闭，不能回答她任何问题，不过她也没期待着他的回答，要真是沈括听到了她所有的话，突然坐起来，她大概会吓死。秦胭又抬手替他擦了擦汗，视线落在他脸上，却没注意到男人垂在身侧的双手，正在微微颤抖......——夜里十二点，沈括终于悠悠转醒，眼神茫然地环顾四周，直到瞥见蜷缩在椅子上的那么身影，视线才慢慢定格——秦胭的身高在女生中算不得矮，所以不属于娇小类型，但她能抱着自己的腿坐在椅子上，以一种奇怪的姿势缩成一团，可见身体的柔软性。脑袋在脖子上一点一点的，小鸡啄米一般，沈括都担心她会一个不小心，整个人从椅子上摔下来。这个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眼前的女人忽然身形一晃，沈括大惊失色，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然做出了反应，一把拉住了女人——秦胭只感觉自己在走楼梯，一个踏空，她猛然惊醒，一抬头，就对上沈括怒目圆瞪、面色铁青的脸，“你在干什么！？”

粗粝沙哑的声音从男人喉咙里挤出来，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秦胭听着就难受，说完，仿佛因为情绪激动，又引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咳咳咳——”沈括难受地弓着腰，一只手用力拽着秦胭，一只手捂着胸口，仿佛五脏六腑都要咳出来了。秦胭见状，心下一晃，也顾不得他的语气了，连忙站稳身子，伸手轻轻抚摸他的后背，帮他顺气，两条眉毛几乎皱到了一起，低声劝慰，“难受就别说话了，我给你倒杯水，要吗？”

说完，不等沈括回答，就拿起了床头的水杯，却发现已经冷了，连忙又去重新到了一杯回来。回来的时候，沈括已经不咳了，半坐着靠在床头，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没休息好，神情略有疲色，只有蹙紧的眉头彰显着他的难受。一杯水递到他面前，“来来来，喝点水，你出了那么多汗，一定缺水了，我又怕你呛着，不敢给你喂。”

沈括看了眼抵在嘴边的被子，眼神暗了暗，随后就着秦胭的手，小口小口的喝着水。尽管喉咙干涩地仿佛被火烧过，吞咽的动作还是难受地像是生吞石子。只喝了半杯，沈括就偏头躲开，秦胭一时不查，杯子里的水洒出去了一些，打湿了沈括的睡衣——“对不起对不起。”

秦胭连忙抽过纸巾替他擦拭，沈括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他正在发烧，连掌心的温度都烫的秦胭心脏一颤，不明所以地抬头，对上沈括沉沉的目光，那双眼睛黑暗深邃，眼底好似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翻涌——猝不及防地撞进去，秦胭心脏突突直跳，看着他掀动薄唇，一字一句道，“我听到你说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