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彦陡然望入范林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吓了一跳。他的世界观早就在警方搜出那个被周家彻底销毁的视频录像以及在他家找到受伤昏迷的周泽时时，就已经崩塌了。张彦想不明白为什么事情会发生到这个地步，是周家做的吗？可周泽犯得着弄断自己一只手跑去他家里“被绑架”吗？这根本说不去。想来想去，张彦几乎都要确信是冤魂来报仇了。所以，在范林发出这声质问后，他完全是发自本能地开口否认：“不是我！是她自己！是她自己跳的楼！和我没有关系！没有！！”

说到激动处，张彦甚至红了眼睛，戴着手铐的双手不断地挥舞着，像是要驱赶什么一般。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范林，还是说给死去的范晓婉听。就连押着他的警员瞬间都沉了脸，一把将他乱挥的手重新钳制住：“老实点！”

“不是我，不是我……”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激动的张彦身上，以致于没有人注意到一边的范林手一直踹在衣服包里。而就在这时，他的手忽然动了。下一秒，银光一闪，却被雨幕遮挡，让人难以迅速捕捉到。等到众人都反应过来的时候，范林已经扑到长眼面前，手里的刀狠狠地就向着张彦捅了过去。“啊！！”

张彦疯了一样想要后退逃跑，可是范林的动作太快了，即使他反应够快了，也只拉开了一步的距离。“住手！”

警员反应也很快，可是终究比拼命的范林慢了一步，只能一把钳住了张彦的手腕，然后抬手一劈，想要让范林吃痛，好将刀扔掉。可是范林就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般，或者是心中的疼痛早就大于一切，以至于这一点常人不能忍的疼，他都可以无视，就这么将刀又往前送了一截。眼看着那刀就要扎进张彦腹部，忽然旁边伸出了一只手来，紧紧地抓住了那刀。那只手纤细、柔弱、白皙，是一只女孩子才会有的手。可就是这只看起来娇弱的手，阻止住了范林往前捅刀的势头，猩红的鲜血顷刻间从那手掌中流出，和着雨水滴落在地，然后被地上的积水冲刷，渐渐变淡，消失不见。然后，又有一滴鲜血落下，重复着这样的过程。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无比的疼。【狗妹！快快快，松手，流血了，流血了……】系统见状都急出了哭腔，仿佛受伤的是自己一样。它陪伴了汪雨归这么久，早就习惯了汪雨归的所向披靡，习惯了汪雨归的战无不胜，它甚至快要忘记汪雨归上一次受伤流血是什么时候了，它以为这世上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伤害到她。直到这一刻，汪雨归主动迎上了那把刀。【呜呜，你别管他了，快松手吧，你流了好多血。】“收手吧。”

汪雨归没有回应系统，只是认真地直视着眼前的范林，仿佛在流血的那个人根本不是她一般。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汪雨归身上。张彦直接就疯了：“不不不！范晓婉，是范晓婉！！她来报仇了，她来报仇了……”汪雨归闻言猛地回头一瞪，张彦没说完的话立马就卡在了喉咙里，然后就见他眼睛一翻，忽然往后一仰，直接被吓晕了过去。不怪张彦反应过激，因为就连一旁的两个警员在看清汪雨归的样子时都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瞪大了眼睛。“你到底……是谁？”

有个警员警惕地开口询问道，毕竟谁在这个时候看到一张“死去的人”的脸，都会有这样的疑问。汪雨归用换装系统，变成了范晓婉的模样，看得人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是另一个警员反应迅速，趁着范林盯着汪雨归愣神，忽然猛地上前一把夺过了范林的刀，将他擒住，这才重新看向了汪雨归，等待着她的答案。可是汪雨归却没有看向他们两人，而是静静地望着范林。“婉，婉婉？”

很久很久，范林才像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一般，轻轻地喊出了那个的名字，本就红红的眼眶，此时更是红了大片。还不等汪雨归说话，他却又摇了摇头：“不，你不是婉婉。”

就算所有人都会认错，可范林却绝不会认错自己的女儿，特别是在她去世以后，他不知道自己多少次午夜梦回都梦见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多少次拿起她的照片流泪，所以范晓婉的一切他都记在了脑子里、骨子里，甚至——灵魂里。因为他害怕，如果有一天在地下重逢，他认不出自己的孩子，下辈子没办法带她回家。“你不是她。”

范林的声音很低很低，似乎隐隐带了哭音，他明明认出了眼前的人不是自家孩子，可是那双眼睛却怎么也没有办法从这张相似的脸上移开。他多么希望这个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人，能真的是他的婉婉。“对不起。”

就连汪雨归自己都没想到自己会脱口而出这三个字，大概是因为……范林的表情太难过了吧。对不起，我不是她。“兄弟，听我说一句，你的人生还长，别做傻事。”

就连警员都没忍住动了恻隐之心。另一个还扶着晕过去的张彦的警员也开口劝道：“就是，你的女儿肯定也不希望你为了她背上杀人的罪名，不要因为不值得人赔上自己的人生，这些人，法律会惩罚他们，我们会还你一个公道的。”

范林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可是握着的拳头却渐渐松开了。“和我们回所里一趟吧。”

警员见范林放弃了，终于舒了一口气，连忙回身就要去招呼其他同事出来接手，毕竟就算是张彦没受伤，但范林这持刀行凶的行为还是不可取。只是雨势实在太大了，呼喊的声音很快被雨声吞灭，没能传出，他不得不再加大声音喊了几句，这次终于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所有人都望向了来人，就连汪雨归都放松了警惕。可就在这时，明明已经放弃的范林却是又掏出一把刀来，狠狠地捅进了晕过去的张彦心口。汪雨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