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婷婷在客厅里看动画片，郑云舒在厨房里洗碗，有时候能听见客厅发出咯咯的笑声。餐桌上的电话铃声滴滴滴地响，郑云舒冲洗掉手上的泡沫，拿起手机贴在耳边。“喂，周越。”

“吃过饭了吗？你那边破案怎么样了？”

除去一个低沉的声音外，隐隐约约听到还有几个人在划拳吵闹的背景声音，他是在饭馆里的吗？“吃过了。凶手前天已主动投案自首，是两位护工干的，郑文洗清嫌疑人的身份，在医院还没有醒过来。”

“那很好，凶手抓到就行。”

“我还是没有明白他们为什么要对王力下手。”

那天云姐说对亮亮犯了法的事情感到了释怀，究竟是什么原因会引起云姐杀人，还有那个很善良的林俊杰。杨清明能找得到犯罪动机是什么，怎么偏偏自己想了好几天，就是想不通。听着郑云舒那边一阵叹息声，周越知道她还没有从这个案子缓过来。“云舒，像这样的凶杀案，我认为也许是护工受不了老人古怪脾气，才会出手。之前外地有发生过几起类似的情况，有些是护工见老人无孩无靠山，随意打骂，而有些是老人的脾性。幸福敬老院的背后是国家管理，工资也是由国家发的，护工是院长经过一段时间的衡量才会留下来的，不可能会存在护工打骂的情况。至于后者情况，长时间积攒了怨愤，会因为在某一刻时间里爆发出来，选择谋划了这一切。”

周越的声音那边有嘈杂声，他平静地分析这一切。如果照着周越这么说的话，林俊杰与陈云是因为对王力产生已久的怨气，那林俊杰额角的伤是他砸的吗？等一等，一个念头瞬间闪过，之前云姐说了，林俊杰的额角不是犯了心理疾病的老人砸的？云姐说院长会把犯了病的老人与正常的老人分开住。周越回头看了一眼朋友家客厅的他们在相互划拳敬酒，而他来到阳台打电话，关上了阳台玻璃门，声音是有点吵。手机另一头没了说话声，郑云舒沉默不语了很久。“云舒？”

周越叫了她的名字，才使回过神来，意识手机那里有人正等。“不好意思，我刚刚想起云姐说，那个小伙子额角上的伤是老人砸的，我在想是不是与王力有关。”

“要是案子有这方面的原因的话，就只能找找警察问清楚，但警察不会将这案子详细的原因告诉一个外人。”

郑云舒懂得他的意思，想了解这案子背后的原因，除了警察还有一个人，那就是杨清明，他知道的比自己更多。“我知道，我想过两天去找下杨教授，因为那时候破案，是他提出有两个凶手，而且很符合。”

“好。”

随后，郑云舒简单问了周越那边的情况，他说现在住朋友家，过几天就会回来。风和日丽的午后。原本助教负责把这些学生们的报告收集就可以，郑云舒偏偏要亲自去交，主要是想搞清楚这个案子是怎么回事，警察那边也不让非亲属关系的人参与。随着案子过了很长时间，她心里的石头也压的喘不过气来。助教说杨清明下午要去上课，晚上还要开会，这会儿去大概空出十分钟左右。这点空闲的时间足够郑云舒了解真相，主要看杨清明愿不愿意说，要是不愿意，至于真相只能了了。郑云舒怀里抱着助教让自己帮交开题报告的文件，未走到杨清明办公室门口。里面传来一首轻快的音乐，杨清明背靠着躺椅，闭目在摇晃脑袋，享受音乐带来的愉悦。这是他放松自己的方式吗，郑云舒看到此情景有点想笑。她敲了敲门，里面的人在说，“请进。”

郑云舒进来放下开题报告的文件，抬眼见杨清明仍闭上眼睛，音乐在播放着“杨老师，我是郑云舒，今天过来，是想知道敬老院背后的真相，虽然新闻报道上是护工因为老人脾气暴躁才会下杀手，院长也受到了责任。但我觉得有些地方，我不懂，所以想找你问问，还希望杨老师能解开我心里的疑惑。”

杨清明睁开双眼，郑云舒站在自己桌子面前，随手把后面的音响给关了，再次注视她的眼睛，招招手，“你坐下吧，不用这么介绍自己，我又没得阿尔茨海默病。”

郑云舒坐下来的时候，忽地想起了什么，“阿尔茨海默病是王力得的吗？”

杨清明微微一笑，自己随口一说，她就联想起那件事，这件案子都过去了半个多月，她心里还没放下来，看样子，自己的学生都要魔怔了，不过，猜测是没错。“是的，王力之前有一段时间被强制搬到另一栋楼治疗，林俊杰与陈云是负责照顾他，期间发生了什么，只有他们三人知道。院长也说过，负责那样的病人，难免会被伤害。上次分析的卫生间问题，你少说了一个细节，白色的毛巾有卷了起来的痕迹，卷成那样说明早就有人存在这样的心理。根据我的想法是陈云进去给王力削水果，房间垃圾桶里有水果皮，王力可能说了什么话刺激到陈云，让她杀了。慌张慌张得收拾房间，还没来得及收拾时，听到走廊外有人，就躲进卫生间里，郑文走了进来，见到这样的画面，会惊吓得晕过去。林俊杰也知情，也想杀了王力。所以他们会一不做二不休把嫌疑人的责任推到晕倒的郑文。王力也许在我们来之前就已经死了，法医鉴定的死亡误差是在一小时之内。郑文不想换室友是因为王力的女儿曾卷走关于他的下岗赔偿款，”留意到郑云舒半信半疑的目光，“换句话说，郑文也是为了复仇，待在王力的身边，这三人对王力恨之入骨。”

这案子背后的原因太过复杂了，太过荒唐，三个人都对王力居然到了厌恶想杀人的程度。“院长知情吗？关于郑文。”

杨清明继续说道：“不知情，有些事情不知道比较好。所以说情绪控制能力掌握的境界取决于对待身边人，像王力这人，因为性格原因，招来杀身之祸。”

“老师，你有从院长那里了解过关于林俊杰的吗？我记得云姐说过，凡是留在幸福敬老院的护工，都是带着秘密而来。”

“林俊杰的原生家庭很糟糕，父母早年就离婚，各自组成了新的家庭，都不想要林俊杰在身边。所以一直跟着奶奶一起生活，上了初中，就出来混了。后来因为犯了什么罪，进去未成年管教所改造了一年，出来后，在汽车修理厂谋生。直到院长要过来修车，恰好遇到这个小伙子，就邀请他过来工作了。”

郑云舒微怔了会。杨清明见桌子上的小闹钟再过几分钟就要去给学生上课。“还有什么不懂的问题？”

“没有了，谢谢杨老师的解答。”

得知真相后，心情没有了解开谜团的喜悦，反而感到心情很沉重。“案子已经结束了，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什么，也不要影响到你的情绪。郑云舒，后面你也会遇到那些令人实在匪夷所思的事情，人性的黑暗，慢慢地，就会觉得那些算不了什么。”

杨清明面容郑重地说。“嗯，我明白。杨老师，你一会儿还要去给学生上课，那我不打扰你了。”

郑云舒站了起来，准备要转身离开。却被杨清明叫住。“郑云舒同学！”

她停了下来，凝视面前悠闲地坐在椅子的杨清明。“过几天，你要随心理咨询师去市监狱一趟，顺便见识下心理咨询师怎么疏导犯人。希望你在这之前，尽量从这个案子及时走出来，调整好你的心态。”

“就我一个人吗？”

“你忘了你复试说过的话吗？你说想参与监狱心理疏导缓助项目，最近上面要求我派一个学生去跟随，到目前为止，你是最合适的人选，这次你的目标是要协助心理咨询师，记得带瓶辣椒水，好好注意安全。”

前面是听懂了，但后面的一句话是什么意思？这次疏导的罪犯很危险吗？应该没多年前的自己危险吧。她点了点头，“好的，谢谢杨老师，我尽力会完成任务的。”

“去吧，回去等着电话就行。”

这起案子，还是落下了帷幕。她心里总觉得有点惆怅，可能是因为那天与云姐聊天的原因，云姐那么温柔，前半生过得没有半点欢快，而现在因为一念之差，摧毁了自己。还有那个林俊杰，他们俩这么做是真的对得起院长吗？院长给了他们新的开始，还是没有好好珍惜。快要走到火星街道的时候，见到巷子口附近停下一辆熟悉的车，她愣住了，是周越回来了吗？郑云舒越是靠近，越看到周越正耐心地对巷子里卖水果的老奶奶说话，他的笑容很明朗。郑云舒站立在原地，看着周越蹲下来，暖暖的阳光打在他背影上，显得很温暖。脑子里杂乱事情带来的烦闷消退了几分。周越从老奶奶那里买了些橘子，笑着说再见，转过身子来，看到站在阴影处地方的郑云舒。她眼眸里淡淡的，看不出任何感情，把唇一抿，嘴角的弧度上扬了一点。周越走了上前。“你回来了。”

“你出差回来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问出对方，意识到说出一样的话，面对面地笑了出声。郑云舒开口说，“你什么时候出差回来的？不是要好几天，怎么想着到这里来。”

“今天上午，事情办完就回来了。因为我答应过婷婷，说回来会给她带礼物。你要吃吗？”

周越从袋子里取出小橘子，伸到郑云舒面前。“谢谢。”

郑云舒低下头拿了一个橘子，“什么时候你和婷婷有了秘密，我没听她说过，不过还要等两个小时，就要放学了。”

“没事，我今天没什么事要干，今儿周五，婷婷是不是要被她爸爸送过来。”

郑云舒咬紧了嘴，忘了告诉周越，婷婷暂时不去汪叔叔那边，想亲自照顾婷婷。“其实，婷婷不去汪叔叔那边住了，她在我那边住，会安心一点。”

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矛盾，周越深知自己是个外人没资格细问原因。也许婷婷在她姐姐家，会住得比她爸爸家里更加快乐。“挺好的，婷婷很依赖你，你一个人会很孤单。”

“是啊，和家人一起生活对我来说是最大的幸福。要不，我们随便逛逛吧，离她放学的时间还长。”

周越说：“好，我等一下要去接下落落，再买点猫粮。”

说到落落，郑云舒有印象，他家里的那一只长相奇怪的猫，之前钟点工阿姨说过，猫咪是周越在外捡来的。“好，一起去吧。”

这两个小时，郑云舒陪着周越逛了一圈宠物店，她看着那些小猫小狗，拿起逗猫棒去逗逗，撸一把小狗，模样是挺可爱的。小时候最大心愿是想养一只小猫或小狗，这个愿望没有实现，再大了，更没时间去照顾它们。“你好像很喜欢它们。”

周越来到郑云舒身边，怀里抱着落落。“它们挺可爱的，但我养不了。”

郑云舒依依不舍地移开目光，“你的东西买好了吗？”

“买好了。”

郑云舒见周越怀里的猫咪，主动伸手摸了摸，它挺乖巧，安安静静享受着被人抚摸。“要抱吗？它不咬人的。”

“好啊。”

郑云舒小心翼翼地抱起落落，它轻轻地喵呜了一声。店老板见他们两跑这来秀恩爱的，这里是卖宠物和宠物生活用品，不是客人在这里让自己吃狗粮。“哎，两小口，买的一袋猫粮往哪里放啊？我好送过去。”

郑云舒与周越回头看了一眼，以为店老板是在说别人，发现眼神在盯着这边，店老板该不会是在说自己和周越。周越表情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跟我来，放在我车上就行。”

店老板提着一袋猫粮，跟上周越。现在什么周越的东西已买好了，落落在郑云舒怀里撒娇，不肯去猫包里待着。接下来要去幼儿园接婷婷，郑云舒与周越也差不多商量好了，今晚留在郑云舒家里吃饭。婷婷开心地拆开周越送的礼物，他送的竟是一个很漂亮的diy小屋子模型，令婷婷看的入迷。当周越按下小屋子里的灯，整个屋子顿时好看起来。婷婷忍不住地说：“哇哦！太漂亮了，谢谢哥哥，我好喜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