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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邪祟骂殿显忠义 谒天子赐姓名诚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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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接上回,却道那三人离了思北楼,同二玄衣人同往望江楼回禀所见,楼上一玄衣者闻言,惟然长叹。却道此何许人也?乃当朝天子也。原来自那日朝散,帝反复思量,深感朝中推心者或庸碌,或贪腐,堪用者或不共事,或少历练,恍惚独立遗世,顿生凄楚悲怆之意。遂携一面司礼监三保,微服起行,一面暗令锦衣卫,遍布眼线,监察百官士民之言行。上既出,至秦淮畔,见士民出游者甚众,暗自欣喜,又见皆贺圣朝太平,称新君圣明,遂大喜,乃自夫子庙往狮子山巅,登楼阅江,那三保衣飞鱼一旁侍奉。

须臾,五人至,尽报其所见于三保,三拾级而上,伏于御前,屈身回话,将所闻尽达天听。言曰“胡杨二学士私饮晏,席间杨大醉,肆论国政,曹国公同忠诚伯,私朝臣于府中,严公震直未至,盖以病故。”

帝有不悦,具询胡杨二人所言,三保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将二人所言具道于上,上闻之,转怒为喜,大笑乐,叹曰:“朕得肱骨也!”

遂还宫不提。

却道严公震直,自乙丑日遭变,自谓有负先帝;又亲见方黄齐等满门忠烈尽皆就义,而己身独存,不胜羞惭;更见那铁公鼎石之惨状,知燕王为人,遂大失所望。那日朝会,一入大内,便觉怪风一阵,似人垂涕,询即左右,皆无所闻,怪之。又见满朝老朽,塞忠谏路,皆蝇苟辈,愈发激愤。下得朝来,即还府至书房,欲觅得几份清静。

至三更,怪风一阵,穿堂入室,熄了烛焰。呼小厮复明,无人应。忽闻人语切切,惊了一身冷汗。细辩之,似卧房中穿出,类呼己名。寻声而至,只见卧房漆黑,未见一人。乃怪之。忽觉床围内火光明暗,乃趋身近前,一把挑起,登时大惊失色--那帐帘内,只见一血肉模糊之物,携这三颗血淋淋之人头,静卧其内。细辩人头,乃黄齐方三子,皆怒目圆睁,见震直至,历声喝到:“严公高义,如何苟活?”

言罢,那血肉模糊之物朝严公扑来,握严公之袖。震直躲闪不及,高声一呼,登时自案前惊起,四下张望,仍在书房,知是一梦,稍稍释然。忽觉室内昏暗,方觉室内不知缘何明烛尽皆熄灭,乃呼小厮复明。小厮至,事毕,询严公袖口血迹,震直大骇,举袖一视,只见一血掌印依稀可辨。失声一呼,瘀血一口自五内而出,旋不人事,斯后卧病不起。

翌日五更朝会,满朝皆至,独严公告病。帝以其年迈,恤之。胡杨二学士呈章御前。上视之,乃敕建州卫都指挥使阿哈出之章也。细细阅览,忽大怒,喝道:“奸贼大胆!朕既已下诏,改今岁洪武三十五载,仍属建文四载何为?”

当即唤左右欲拿住二人。广两股战战,不能出一语,满朝静肃,独那杨溥,趋身近前,高声道:“臣有隐情,万岁容禀。”

帝允之,溥奏道:“万岁,女真乃化外之地,行事无常。那胡力改之奴酋,有亲于建文。其地鄙,未知我中原天命潜移。猝然告之于本部,恐其生变。不若暂以僭帝伪号记年,暂稳其心。诏至,即令其随旨见驾。见驾之时,复喻之实情。其若果无反心,则宴之,若成欲反,则除之️。”

帝曰“善”,遂批朱加印,付诸有司,发往辽东不提。群臣复奏保境安民,劝课农桑等事,皆一一准奏。事毕,群臣山呼万岁,各回府衙不提。

早朝既罢,帝阴使三保着锦衣卫刺严公震直之病因,三保领旨,叩首而出。良久,回报曰:“臣无能那严府闭门谢客,未曾探得分毫。”

帝有愠色,疑之,终不置一语。

转过天来,三通登闻鼓毕,帝登殿,视满朝臣工,见严公又不朝,暗道:“朕御极那日方才见得严卿,未见其有不适,今何连日不朝?纵其果突患恶疾,岂有谢客之理?莫非避朕乎?”

然未露神色,群臣各司其职,朝散回府不提。

明日,严公仍不至。帝疑之更甚,有愠色。斯后数十日,严公皆不朝,帝大怒,道:“匹夫轻我至是?汝何疾?半月不见起色?朕今定要一视究竟。”

遂发金吾锦衣二卫,往严府探视,如果病笃,还则罢了,如无恙,即锁之。

锦衣金吾既至,三叩其门,无应者。遂破门而入。入得府门,皆大惊。时方盛暑,然宅中无点翠,恰如三秋,只阴风阵阵,一派落败之景。忽隐约闻得人语,遂寻声而往,来在后堂。但见一人,发丝枯槁,面无血色,双目发赤,一身便溺,臭不可闻,然自言不止。视之衣着,绝非凡品,袖口血迹,依稀可辨——此严公震直也。可怜满腹经纶,恭历三朝,竟落得这步田地。

金吾锦衣无人识之,正疑惑间,忽听得府门外一声惊呼。旋出而视之,见一人怔怔,立于门前。其人见几人至,夺路欲走。众人将其拿住,询之底细,乃严府小厮也。适才见府门洞开,以为遭窃,故有此呼。

金吾锦衣闻之,不由发笑,咸曰:“园中落败如是,贼人安肯光顾?”

小厮不解,携众人入内,只见府中鲜妍开遍,玉树琼楼,一派明丽。金吾锦衣诸人,面面相觑,连声称怪。询小厮以严公,乃引之于后堂,稽首曰:“堂上默然静坐者即是。”

诸人复见,仍如先前,只不复自语。皆惊,问其何故至是。答曰:“未知其由,只那日猛听得主人大呼数声,袖口忽现血迹,自此默默不言,一连数日,怪事矣。”

金吾锦衣诸人闻之,大骇,想得方才所见所闻,不由冷汗一身,草草数语,只待公事毕,便即回宫复命。至皆因今日所见者荒谬异常,未感直陈,只得先奏于三保。那诸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具实言之,三保听罢,亦是大骇,戒诸人曰:“今日之事,无泄一字,上若问起,即言那震直老迈,突发癔症,言多失仪,不便见君,故旬月不朝。”

众人尊照三保所言承于上,上果不复问。乃各自回府理事不提。只严府中事不径走,一时京师街头巷陌,酒肆茶楼,咸以之谈资。偶传三保耳中,恐事败,乃尽发当日往严公府上之金吾锦衣二卫人等至关西,未至,皆堕崖死途中。此是后话。

再道那奉州城中,自那日释迦奴酒醒复念其父向所言者,思之良久,终悟得其父苦心,乃径造都统衙门谢罪。阿哈出见之,叹此子非凡,恕之。杨木答兀亦遵其前誓,尽归其权,只携左右亲兵,暂居奉州。常见邀于都统衙门,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席间把盏乐甚,皆酩酊而归。君臣相知,父子兄弟,一和如初,似未尝有兵谏事也。

一日,众人饮宴正欢,忽小厮入报:“大明天使携旨而来,业至府外。”

杨木答兀闻之大喜,把盏开言道:“大兄,吾等功名至矣!”

言罢举盏一饮而尽,即欲携阿哈出出迎天使。那阿哈出只讷讷,万分推脱,固不出迎——盖念先前尽夺杨木答兀之功也。杨木怪之,曰:“大兄今日好生怪哉!汝向愿效犬马,以报天恩之万一。今天使至,焉有不迎之理?”

阿哈出听得此言,知是推脱不过,只得束带强出,迎入天使。

天使既至,衣飞鱼,腰白玉,手尊圣旨,见众人俯首,乃宣诏曰:“上喻:

胡力改之主,朕之国丈,阿哈出者,诚心归化,恭戍北鄙,有大德行。朕闻之甚喜。复闻其退北虏,折其志,耀诸夏兵戎,功莫大焉。着敕,此役所获,自可听用。赐胡力改之主阿哈出,建州六万诸申之主,领建州卫都指挥使,二品官俸,世袭罔替。旨到之日,随旨见驾,钦此。

建文四年六月”

天使宣旨毕,那阿哈出只怔怔跪于原地,暗中瞥向杨木答兀,见其面有愠色,盖怨瞒其功也。登时面色通红,一时方寸大乱,竟不去领旨。天使趣之再三,方回过神,领旨谢恩叩首不提。

斯后留天使同饮宴,独杨木答兀以不胜酒力,固辞之,携左右径出东门,回本部去了。余者于都统衙门内,推杯换盏,自日干至平明,一夜欢腾,皆大醉酩酊。阿哈出乃一面令小厮护天使至客舍将息,一面令人打点行装,自家倒头睡下,昏昏沉沉,自不必提。

转过天来,众人酒醒。会行装齐备,阿哈出遂随天使入京见驾,携释迦奴同往。天使仪仗自不肖说,单表女真这边,那阿哈出束发洁面,衣明庭所赐衣冠,俨然一活脱汉人,所携小厮,亦汉人打扮;其子释迦奴,胡裘裩发,背弓矢,腰弯刃,不矢诸申本色。阿哈出于马背,唤猛哥不花进前,戒之曰:“尔父兄今朝天子,奉州城中大小诸事,皆托于汝,当审慎之。”

言罢回视左右,左右识趣,退在一旁,阿哈出见此,乃复耳语曰:“尔叔父杨木答兀,刚猛非常,其心不可测,今既返其国,早晚必生祸患,当早戒之。”

待交付妥当,一干人等径造京师而去。

众人望日出奉州,三日逾边墙,四日至辽阳。按明旧例,辽东通于内地,有水陆二路。陆者,东行五日,逾山海关至一片石,便算入得汉地;水陆南行二日至镇江,转海船济渤海至登州。时近七月,多巨浪旋风,船行不便,遂以陆路入谒。

又四日,众人行于山中,至黄昏,怪风一阵,至吹得山摇地动,日月无光,左右相闻不相见,一时皆惶惶。那阿哈出父子所乘之马匹,不知何故,携着二人一齐窜入山林,不知何往。二人既去,怪风顷刻止息。诸人略加检点,见独阙阿哈出父子,即欲往寻,奈何天色愈暗,找寻不便,只得暂且停驻,待天明再做筹划。

却说阿哈出父子,勒马无果,跌跌撞撞,足足半个时辰,两马瘫倒在地,方才止住。环顾左右,但见李林一片,绵延不休,回视二马,已气绝矣。父子二人见此,知不复得路,不由长嗟。

忽怪叫一阵,似鸟鸣而凄厉异常,类人言然不知所语,传响李林,久之不散。循声望去,但见一物,猿首鹿角,蹄似牛而被鳞,双臂类人,操二蛇而东指。缘其所指处看去,但见那李树退至两旁,竟现出一条通途,道中云雾缭绕,不知其何往。阿哈出见之,大惊,怪之,忽又一声嘶鸣,尖历异常,闻之胆寒,回首一视,但见释迦奴引弓而立,其弓矢所指处,方才所见之物瘫倒于地,左心正中一箭,哀嚎不已。方欲制止,又发一矢,正中那物面门,哀嚎渐弱,唯一息尚存。不待阿哈出开言,那释迦奴腰间短刃出鞘,赶上前去,乱刀一阵,生生取下那物首级,献于阿哈出面前。

阿哈出接过首级,细细端详,不知究竟何物,只思量道:“山中所获,无非走兽飞禽,今者所获,绝非凡物,盖腾格里之恩惠也,吾当受之,以献天子。”

遂以布衾包裹,携其子缘那通途而行。

行不二里,李树渐稀,又半里许,云雾散去,见点点营火,知是明营,大喜过望,即高呼小厮接应,既入,天使置酒劳之,询其何往,父子二人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将先前所见之事,尽皆告以左右。及闻其归途不过三里,天使不悦,诘之曰:“安有千里骐骥奔三里而气绝者?使君莫诓吾与?”

父子二人不置一言,只将那所获首级交与天使,天使见之大骇,亦不知何物,示之左右,皆莫识。又恐误了行程,遂皆暂不问此事,欲至北平细细考究,修整一夜,翌日五更起行。

东行不过半日,即至山海关,山海关者,唐之榆关也。太祖朝夕武宁公时,以其地东滨渤海,西接燕山,以形胜命名之。逾之,又三日,来在北平,以劳顿故,欲于寓管暂行修整,三日后起行。那天使欲辨明那怪物来由,亦放出话来,能辨明者重赏,一时至寓官一试者不计其数。

却道北平西城庆寿双塔宝刹之主持,法号道衍,佛法高深,并通儒道。四日前见箕星流空而坠西北之云赤红如血沁,数日不散,知有异事,恰闻女真使节猎获非常,心疑之,遂至寓馆,欲一观那物真容。

道衍既至,询左右以猎获当日所闻,及见其首,失声一呼,忙口诵佛号,连称“罪过”,垂泪不已。

释迦奴见此,不由无名火起,其中暗道:“好个贼秃,见此物者众甚,皆谓手刃山中精怪,乃是皇明幸,赞吾神勇,奈何拂我性趣,乃手指道衍,开言喝道:“那和尚,缘何垂泪?”

道衍不答,只闭目诵经不辍,释迦奴火气更甚,复叫骂数声,道衍仍不理,一心欲渡那物往西方极乐。释迦奴已是忍无可忍,方欲唤左右将道衍叉出,猛听得嘶鸣一声,但见那首级腾空而起,距地六尺又余,怒目圆睁,只惊得众人齐刷刷跪倒在地,那释迦奴更是连唤“腾格里”,叩首不已。佛号渐促,嘶鸣愈历,半晌,忽篡出室外,不知所踪,只留得金光满室,奇香整堂。

众人方如大梦初醒,良久,缓过神来,踉跄起身,夺门而出,四散而去。那释迦奴,已是面无血色,又忆其方才所为,大惭,俯首称罪,以道衍固辞之,方才作罢。然其始终不解所获何物,询之。答曰:“将军所获者,实非俗物,然亦非精怪,乃管子所录蓟北之神俞儿是也。”

释迦奴大惊,将那所见所闻具告之,询以吉凶。道衍闻之,叹曰:“此物上应天命,非天命子不可见,昔齐桓见之而伯,晋文遇之则霸,是大吉也。既见此物,又于李林,则将军一门将顺天命得李姓,当伯关东。然又以兵戈加之,兵者,金也,是曰李氏虽昌一时,然终为金氏代。况此物睚眦必报,二矢乱刃之仇,不可不报,又李林未三里而止,故应验之时,晚不过三秩,当思之慎之。”

言罢拂衣而去。

释迦奴半疑半信,复将道衍所言具告其父,阿哈出闻言,暗自思量:“近日之事也道蹊跷,那和尚所言也虽说荒谬,却也不容不信。此番天子召见,亦不知何事,想和尚所言“顺天命得李姓”,莫非此次乎?权且姑妄听之,若果应验,再做打算。”

遂告释迦奴莫再言即此事,众人一番修整,三日后行水路,自运河南下,漂泊一十二日,逾河淮,至大江,顺流而东,又二日来在京师。帝闻阿哈出至,大喜,按七月望日出得奉州,辗转月余,即至京师,以近中秋,遂令诸人于四方馆住下,待至八月十五中秋佳节,设宴奉天殿,一同朝贺。

却道此宴当夜,上摆驾奉天殿,三保衣飞鱼一旁侍奉。三通登闻鼓毕,京师之内大小臣工、宗室诸王、番邦使节,一时齐聚奉天殿下。按《明会典》,凡赐宴文武,三品以上入殿落座,三品以降殿外侍奉,阿哈出以二品武职,又兼当朝国丈,入得殿内,三叩九拜,毕恭毕敬,伏于丹奚,手捧果礼,高声道:“臣,建州卫都指挥使胡里改部万户阿哈出,奉诏见驾,瑾以果礼,为天子寿!”

三保接过果礼,搁在一旁。上垂帘,令其平身,劳之。阿哈出方欲谢恩答对,忽觉今上之音不类建文,稍稍抬首,但见燕王棣端坐九龙宝座之上,大惊失色,两股战战,呆立庭间,不知所措。

“国丈别来无恙?莫不识寡人乎?”

上笑道,面露寒色,瞥向三保。三保会其意,自袖中掏出一只茶盏,握于手中,只防那阿哈出生变,当是时摔之为号,金吾锦衣一齐杀出,加以乱刃,以永定辽东之患。

阿哈出呆立庭间,许久平复,思量到:“真个怪事接连!明明燕王,端的怎做了天子?建文安在?莫不是……罢,某家性命尚且不保,想他做甚?当先保自家无虞,再思长远。”

乃长跪于地,高呼道:“臣恭贺吾主万岁荣登大统,吾皇万岁!”

言罢叩首不已。

上闻之,大笑乐,复劳之。三保见此,亦默默将手中所握茶盏搁在一旁,阿哈出只一一答对,先论君臣,再叙甥舅,又诏释迦奴进殿,君臣三人,自北鄙元庭至京师宫苑,国事家事,无一不及。及言即其名姓,帝谓然叹曰:“卿本汉家国丈,何以诸申名姓为?”

阿哈出闻之又是一惊,暗道:“那和尚真个有些道行,此番谒见天子,果如其言。天意如是,吾复何言?”

遂叩首请赐名姓。谕曰:“卿为胡力改部之主,以之为氏,固宜,岂非李乎?卿父子戍北鄙,保境安民,一十四载矣。以身许国,唯诚唯善,观卿功绩,足堪诚善二字。朕观卿子,裩发胡服,不失诸申本色,然亦忠于我大明朝廷。胡表汉里,忠义毕显,当为显忠。卿等可趁意?”

李诚善李显忠父子二人叩谢天恩,随即退在一旁,排班列位,待曹国公忠诚伯胡杨二学士文武百官,周齐谷三王等皇室宗亲,朝鲜安南琉球日本爪哇等一干番邦使节,皆朝见天子毕,已是皓月当空,群臣落座,钟鼓齐鸣,旋即开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上把盏视下臣,见满朝融融,不知怎地,忆起严公震直来,想其恭历三朝,名著一时,遭变失智,门生故旧皆无人问,但独守空堂,岂不哀哉!正兴叹间,忽三保进至御前,低声奏道:“金吾奏称,严公震直日昨病愈,业已至宫门,只白衣素冠,未着朝服,不敢纳,恭请圣裁。”

上闻言,大喜,遂命迎入,那严公震直,入得殿内,上体其老病,免其跪拜,落座赐宴。曹国公忠诚伯,周齐谷三王,胡杨二学士,六部九卿,番邦使节,尽皆称颂,君臣相叙,自不肖说。

俄顷,阴风一阵,携积云,隐去圜魄,穿堂入殿,一时殿内明烛尽皆熄灭,满座皆惊。半晌,复明,但见严公震直,七窍溢血,一手奉金爵,一手藏怀中,两腿分立,立于御前五步,只阴笑不止。

“严公何为?”

胡广于殿前,见此大喝。

“但问千岁,成王安在?”

震直失声一呼,只惊得满朝文武,面面相觑,上一时莫应,怔于丹奚之上。震直且笑且骂,复高声唱道:“

天降乱离兮,孰知其由?

奸臣得计兮,谋国用犹。

忠臣发愤兮,血泪交流。

以此殉君兮,抑又何求!

呜呼哀哉,庶不我尤!”

唱罢,忽自怀中掏出短刃,自剜左目,并割双耳,投入金爵,厉声笑道:“臣,以忠臣孝子肉,奉燕王卮酒!”

言罢,手持短刃,刺向天子。

不知天子性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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