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不知几何人哉，未知其名，唤为乌有，有诗集遗世，故唤其集“乌有集”，观其集中所载 盖为明季遗民，故称之“明季乌有集”。今摘集中一二，略观其为人。

（一）

青玉案•中第

壬戌二月，余举二元入京师，应测于国子监。及金榜下，举头甲及第。与年兄文起，元甫同游京师小清凉，把盏乐甚，大醉。时余轻狂，叹“五十少进士”之谬云云。想十载寒窗，一朝登科，顿觉春风得意，遂作此篇。

残照桑榆天欲暮，凭栏处，苹末微抚。回首棘闱驭文处。三尺台地，一线青天，青衫光济叟。 　　一帽红尘邯郸路，社客海仙卓文庐。玉笛金瓯扫愁帚。诗题慈恩，名唱延福，弹冠觅封侯。

二）

金缕曲二首

丙子八月，余都师辽左 ，粮饷罄，难支，求诸京师，无果。时年兄元甫外任，巡抚三边。相见初不识，数语方相认，盖憔悴甚矣。细思量，自京师一别，已一十四年。乃把盏对酌，各诉本志。询及文起兄，方知其前岁入台阁，月前薨世。闻听此言，余顿生怅惘。想吾辈少年登科，圭俎为图，然半生逝去，唯霜飞两鬓，故人凋零。且国势日颓，江河日下。乃举杯问月“功名与吾辈几何哉！”

遂为此篇。

何处夜鸣笛？过琼楼，弄梅折柳，魂归梦起。月斜清辉澄如水，子规声声悲凄。想征人，不知何地。西山野火应见惯，傍交河，饮马陈旌旗。驰龙城，破胡骑。 　　凭栏谁人会心意？犹记得，分曹射覆，漏断星稀。朱颜黯淡空对镜，憔悴怎敌今夕？只消得，掩面流涕。却道几时是归期，再相逢，衰草寒烟里倩金风，送寒衣。

西京何复忧？崤函固，洪河万里，关山一夫。太华千仞积云重，禹水潇潇东去。鼍鼓动，旌旗蔽空。人道雄险此回环，有谁知，最下持险固！对婵娟，思前路。 　　白马金羁觅封侯。卧廉纤，三更归梦，不胜离愁。金风玉楼空寂寞，夜半月斜朱户。惊梦觉，泪湿锦裘。晓战金鼓夜眠鞍，从王旗，整三十八度。西北望，五陵丘！

（三）

百字令

丙戌三月，余还故南都，游秦淮，见胭脂粉黛，杂以胡乐，犬马声色不绝，一时胸中愤懑难填。想自甲申遭变，福王监国，扬州十日，血染邗渎，至今方期年！可叹愚民忘忧至是！遂放舟江心，击缶而歌。歌曰：

叹

云淡

征鸿断

寒鸦数点

悲朱颜空黯

短箫铁笛已惯

早又成燕子新笺

金粉一派春光无限

复何人掩抉独坐凄婉

半卷降旗残月胡骑闾关

血尽邗渎整袍泽十万

烽鼓不息萧蔷祸乱

金陵采石王气散

说甚虎踞龙盘

簪缨何处看

梦里江山

只南冠

楚天

憾

（四）

丁亥六月 复游大江，放舟江心至白鹭。时江月沉沉，江雾弥漫，江水涛涛，一时不知其所。放眼江南 故南都也，视之江北 年兄元甫昔日野居处也，至今辞世期年。悲夫！故国不复，故友不存，天地悠悠，竟孑然独立！时邪？运邪？命邪？一时怆然涕下。忽清风过，只小舟摇曳，登时雾散 一碧万顷。见月朗星稀，不由释然。吾何人哉？天地一过客耳。名利荣辱家国君臣知己仁义……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亦何自扰之？遂作此篇。

青平乐

残荷半卷青烟锁云天。江流水转不胜闲，忽地挣开一线 　　去年春汀花颜，今朝旧恨新怨，渺渺几重高远，朗月清风无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