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模样都有些狼狈，思忖着换身衣服，就在他们放松警惕的功夫。

一颗头颅咕噜噜滚至四人脚下，众人大骇，定睛一看，竟是单璋！

措手不及，悲愤交集。

“此子坏我大事，断不能留他。”

畸变奇怪的声音隔空传来，“你们亦是如此！”

霁淮立刀在前，寒风鼓吹着他的道袍，他眼神坚定，不屈的说道。

“阁下是何许人也，一路追杀我们四人至此，可现出真身了吗？”

金刚一怒，山河震动。

“我承认你们进步神速，我现在也颇有忌惮，但是两日后魔族大军就要带着忘川踏上征服天地的大道，你们此番前去必会遇上，那么天生佛骨必须要扼杀在战斗前夕，不可乱我们大计，所以受死吧！”

长剑破空而出，直逼曙雀印堂，逼得她连连后退，郁离欺身上前，抡着胳膊在空中划了一道半圆，借力上挑抬走长剑，改变其动向，化解此剑锋。郁离突然蹙起眉头，他用的是可是全力，虎口发麻，手臂麻木，那人竟还是云淡风轻。

那人身影也渐渐清晰，四人对视一眼，确定不知道此人身份，只是曙雀觉得他甚是眼熟，心中扬起奇怪的感觉，大战在即，这些都被她隐藏在心底。

藜黎被三人围在中心，她飞速结印，翻手一盖，磅礴不断的助力自三人脚底而起，合体其的禅音梵净印效果竟是如此显著，三人如有神助，飞身向前。

那人也不惧，只是冷笑着站立，等诸位靠近攻击范围，通身修为方才大现，众人颤栗，被他压制的瑟缩，止不住的颤栗。

这可是大乘期！神佛之下，大乘最大。

只见那人一个滑步，大手一挥，三人不堪一击，都被击落在地，肺腑尽伤，吐出一口鲜血。

几乎是同时，藜黎抬手，淡青色的挥手素慈诀急急给三人抬了一口。

那人滑步瞬间就到了曙雀身前，藜黎猜到他目标在此，施完法，就朝曙雀疾驰而去，那人只差一息，藜黎抓住曙雀的手飞速将她带离。

那人意欲强追不舍，黎黎坚定的挡在曙雀身前，长剑在手，飞身下鼓，直取命门。

“曙雀，快走！”

此刻她必须要拖住那人给曙雀博得一线生机，也是人类的最后一线生机。

那人被逼得后退几步，见曙雀身形渐远，勃然大怒。

他周身密密麻麻爬满了小鬼，小鬼饿极，见藜黎便扑杀上来，漫天鬼怪瞬间就淹没了藜黎。

后面两人相互扶持站起身，见此状，联手合印，封山大阵，杀！

那人背后受敌，吐出一口鲜血，缓缓转过头，眸中尽是寒冷的杀意。

“师弟！我先去也。”

霁淮师兄扛着戒刀，平地而起，爆发出雷鸣般的轰鸣，他本就是强弩之末，此刻的全力一击，在那人面前还是不堪一击，那人凌厉一爪，掏心而来，霁淮生受了这一计，仰面坠地，顿时昏死过去，不知生死。

郁离身上的伤口还在源源不断的流血，气势之上还在止不住的颤栗，握剑的手还在不停哆嗦，他知道自己不能及，可能会在那人手上，但是藜黎还在殊死搏斗，霁淮生死未卜，所有胜算都压在他的身上，为了这些人，他不能输，他要护他们平安。

他面容惨白，但眸光似火，战意燃烧。

他缓缓升起，直视自己魔族血脉，仍有它们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淬炼筋骨，他吐出一口污血，低头面无表情擦去，再抬起头，身后三千巨刃。

那人也不是傻子，傻看着郁离提升修为，怒喝带着黑雾欺身而来。

“小子，你看我是谁！”

曙雀高声尖叫，她已经蓄满屠神弓，那人回头就见一箭破风而来，避无可避，烈火之箭钉在左肩之上，那人发出凄厉的嘶吼。

“三千雷动！”

郁离没有辜负曙雀替他拖延的时间，带着三千巨刃，飒沓如流星，随着他身形而动是铺天盖地的银镖，刺！

平地起了巨雾，两人隔空对视皆是不知所谓，但是后知后觉察觉不对劲，想避已经躲不开了。

那人拳头带风，一拳顶在曙雀小腹，曙雀瞪大双眼，无助的看着郁离，无力的轰然倒地。

藜黎已经握不住长剑了，小鬼实在难缠，一剑下去杀下几只，又不知疲倦的扑上几只，前仆后继，没有尽头。

她仅一时失力，就被小鬼缠上，狠狠啃下她一块肉，她发出痛苦的凄叫的同时，无数小鬼扑上来，将她拽下云端。

恶鬼啃食，郁离接受不了藜黎是这个结局，他目眦欲裂，狂奔而来，发疯的挡在藜黎身上，藜黎见状也是眼含热泪，两人绝望相拥，无能落泪。

“迟堃，虎毒尚不食子，你好好看看！你眼前的女孩是谁！”

迟堃听到熟悉的声音手一顿，就见连舒从虚空之中走出来，也就是曙雀的祖父。

连舒见此惨状，心痛皱眉。

“迟堃，你再看看你面前的女孩倒是是谁！”

名唤迟堃的那人拼命摇头，他好似察觉到了些不对劲的地方，他看了一眼连舒，又一看曙雀拼命摇头。

“怎会是她？”

连舒见迟堃露出痛苦的神情，竟有些扭曲的快感，他更在伤口上撒盐，继续说道。

“没错，你差点亲手杀死，你和空青的孩子，你亲生的女儿。”

那人举起手，陷入沉思。

连舒见状，抓住机会，救下藜黎同郁离，又将生死不知的霁淮和曙雀抛给两人，丢下灵药继续和迟堃对峙。

“我少负盛名，苦修功法，忽略了空青母女，空青因母亲的死，对我耿耿于怀，并不亲近，但这并不妨碍，她是我最爱的女儿。”

“你野心勃勃，实非良人，我本不愿空青嫁与你，但是她心意已决，于是我做了后悔终生的决定，让她委身于恶狼。”

“我的空青自从嫁于你就变了一个人，变得疑神疑鬼，仗势欺人，我多次劝说无果，想着并未酿下大错，每每高高举起，轻轻放过，这助长了她的气焰。”

“她为了挡剑又在孕期，你本该好好待她，却仍是不管不问，她生下死胎，更是不能接受，你放任的态度，我的疏忽，童年的噩梦，怀中的死胎，这一桩桩，一件件，活生生逼疯了她。”

“她疯魔的遍寻邪方，只为救赎她的女儿曙雀，还真被她寻到了，她得知佛骨可以重塑肉体，一开始只是舍利，但是要凑齐一副舍利难于登天，她又将视线转向那些怀有佛骨的普通人，怀璧有罪，一家家，一户户的无辜人死在她手里，等我知道的时候已经于事无补。”

“最后一次见她，是她在献祭自己骨血给她的女儿，为曙雀重铸血肉。她嘶喊，她呐喊，她疼啊，活剥啊，我的儿啊！”

“她最后一句话，她问我，也是问你，更是问所有人，到底有没有爱过她。”

“忘川本就是欲望之水，可以勾起人内心最深的愿望，这些想必你都知道，我再说一些你不知道的。”

“天道给忘川设下了禁制，身负佛骨的人最后的结局就是组成禁制，禁制具体是什么我也无从得知，但是确定的一点是，佛骨齐聚一个不正确的人身上，违背了自然的规律，破坏了天道的安排，浩劫自至。”

“想必此刻你肯定怀疑，你肯定猜想的是秀君是你的女儿，因为对她出奇的看重，没错，她是一个好孩子，值得别人对她如此期望，对她如此关怀，所以，望舒宗交给她我放心。”

“我这一生，一面光明磊落，一面又包庇罪人，好事坏事都做尽了，回想一生只有三件后悔之事，一是对空青的母女的疏忽，二是仍由空青嫁与你，三是不知缘由，只因个人情绪派你下山探查忘川。”

“好了，功过后人评，此刻，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望舒宗宗主，也不是神佛之下第一人连舒，现在在这的只是一位想未女儿讨回公道的普通父亲。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说罢，通天修为爆炸而出，藜黎等人都得抬袖来挡。

霁淮和曙雀都已经醒来了，也没错过连舒祖父的肺腑之言，曙雀神情浑浑噩噩，像是被人抽走魂魄。

藜黎突然想起那天漫山遍野的红，想起了那一声声凄厉的喊叫，她想起了她背负的五十六条人命，两行清泪滑落，她突然站起身，不顾浑身伤痕，将剑至于曙雀脖颈之上。

“你可知你和你母亲像极了，就是那个夜夜出没在梦里的魔女，她杀了我们村庄整整五十六个人，整整五十六条人命啊！”

“她生挖了我的髌骨，生挖啊，你知道我有多痛吗？疼啊，疼啊，疼得想死啊。”

“你知道这么多年怎么过来的吗，多少次午夜梦回，我都想回到那一刻，去拯救那一村庄的人，去抱抱年幼的自己。”

“我真傻啊！把仇人的女儿当作妹妹，仔细呵护了整整百年有余啊！父母泉下有知，怎么会原谅我啊！”

“杀人诛心啊！”

郁离第一次见藜黎如此失态，甚是心疼，他一把抱住藜黎，他害怕藜黎一时冲动做出伤害自己的决定。

霁淮也挡在呆愣的曙雀身前，又想扶住摇摇欲坠的藜黎，实在两难。

曙雀抬起头，看着昏暗的天，突然有种天塌了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