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莲嗔怪地看了眼王永记,语重心长地说道:“你要忘记昨晚的事情!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阿母呢。”
王永记摇摇头,愤恨不已,看着平日里王太平做木工的工具,愈发无法隐忍自己的仇恨,狠狠地踹了一脚那些工具。“啊!”
王永记大喊一声。此番动作,突如其来吓得柳莲浑身一颤,心悸难忍。她惨白着脸看向王永记,小声责备道:“你年岁不小了,怎么还学不会隐忍呢?他平日里对你那般恶,你都能忍,眼看就要摆脱这种生活了,却还发起脾气。”
王永记不顾脚上的疼痛,红着眼一把上前把柳莲抱住,“阿母,我怕!我真的好怕!我怕他没死透,我又怕县衙的人会抓了我。”
说着,这个黄口少年强忍着恐惧和难过,小声哭泣起来。身为母亲的柳莲听不得孩子的哭声,微红着眼轻拍王永记的后背,以示安抚。而她的目光,远远地看向已经离去的常悦之等人。踩过泥泞的土地后,常悦之等人终于来到了王太平弟弟——王太宁家门前。此时院门紧闭,屋内偶有几声零碎的鸡叫声。不远处还有一条河,看过去还有一群鸭子正在上岸。小吏们敲了敲门,半晌还未有人来开门。从河岸边上缓缓过来的鸭子都快到他们跟前了,这门,仍是没人开。其中一个小吏扯着嗓子喊道:“王太宁在家吗?”
良久,屋内才响起两道男声。“谁……啊……”这声,很是不耐烦。“在呢!”
这声,正常清晰。站在院门前数着鸭子个数的常悦之,发现这十二只鸭子一摇一摆地往他们这边走来,径直走到他们身边,一点也不畏生,站在院子门前‘嘎嘎’地叫。声音响亮,吵得令人脑门有些发疼。‘咯吱’一声,院门被人打开了,那十二只鸭子站在院门门槛边上,一个接一个地轻轻挥着自己的翅膀,跳上了比它们腿还要高的门槛,再轻轻一动,跃下门槛,往院子左侧一旁的笼子边上走去,边走还边嘎嘎叫。门上探出了个脑袋,瞧见一群陌生人,还有两个穿着县衙的衣服,那人瞬间慌了,朝屋内大喊一声:“王太宁,县衙来人了!”
王太宁睁着还未睡醒的眼睛,茫然地走出院子来到众人面前,乱糟糟的头发彰显出这人刚才起床。现在已经是未时末申时初,这两人的状态竟是……“你们是谁哇。”
王太宁正有些不耐烦。他眼中忽然瞧见了站在人群里的那一抹清风霁月的侧影。长眉入墨鬓,微微上扬的眼尾好似多情的春日般,拂动大地上的一切,娇小的鼻头更宛若匠人精心雕刻般,立挺工整地与鼻梁衔接……这般入眼的皮囊,让王太宁猛然一惊,下意识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猛地笑对众人,“不知各位皆是谁,为何来我家?”
那双眼的主人悄然地翻了白眼,默不作声地挪到常悦之身侧,却瞧见常悦之正憋着笑看向她,她知道常悦之是在取笑方才王太宁看她时的举动。她戳了戳常悦之的腰,不料碰到了她的痒痒肉,吓得她忙躲开。而夏云书,似乎找到常悦之缺点般,双眼放光。王太宁的问话,其中一个小吏说道:“我等乃是县衙之人,前来查询王太平一案的事情真相,请王大郎君配合。”
闻声,王太宁不禁蹙眉,“王太平?我阿兄?”
小吏点点头。洛齐飞看着他,提声说道:“王太平于昨夜出事在村内荒地之上,我们来找你问话。”
先一步走来开门那人听了,朝着王太宁做了手势,王太宁才回过神,忙将身子让开,“请各位大人进入,若有什么事情询问小的,小的定然全部相告,句句属实。”
洛齐飞颔首,跨着步子走了进去,众人跟在其身后一并走了进去。这个院子与王太平的相比,简直不要太好。这个房子不仅有前院,还有后院,两个院子被主屋所分割,主屋两边分别是侧屋,右边的侧屋旁还有单独的柴房与灶房连接。众人进到主屋,发现主屋不小,格局明亮。主屋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大房间,正门前放着一张大圆桌,上面还有残羹剩饭与一瓶酒壶以及热酒小炉子,桌面上共有四个酒杯,其中两个挨得比较近。右边房门旁有个小侧门,打开能直接看到后院,后院内种着当季蔬菜,院子里还有两个正在忙活的女子。她们看到了站在侧门边上的夏云书,较年轻的女子心脏猛地一缩,害怕极了,忙丢下手里刚拔出来的菜,嘴里念叨着:“阿嬷,我去看看哪个骚狐狸来找太宁!”
老妇人茫然抬头,却只见年轻的女子离去的身影。她叹了一气,她觉得自家夫人什么都好,就是过分小心眼了。不就是个女娘来家里嘛,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郎君年轻有为,家中又不缺银子,遭村子里的年轻女娘惦记,很正常不过的事情。等王太宁夫人一踏入侧门,见到穿着县衙衣服的小吏时,脸色大变,“发生什么了?”
她走到王太宁身边,紧紧抓住王太宁的衣袖,王太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挤出一个微笑来安抚她。李长川见有两人,便对洛齐飞和公孙明晚说道:“你们两找王太平问话,我审他。”
说着,手里的折扇指着还未彻底清醒的男子。公孙明晚和洛齐飞点点头,李长川喊上了常悦之和一个小吏,往院子走去。见四人离去,洛齐飞厉声问道:“昨日你最后一次见到王太平,是什么时候?正在做什么?”
而王太平的好友,被李长川带到侧房,正一脸懵地看着李长川。李长川扬着平易近人的微笑,“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没有迟疑,立刻报上姓名:“卢山。”
“你和王太宁是什么关系?”
李长川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落在自己的掌心中,说话声音沉稳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