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不是富裕的地方穿得如此张扬,哪怕他眉宇间隐含凌厉,还是像个花孔雀。“李大人说得极是。”
常悦之放下手中的碗,红唇微勾。“诶呀!今日很是热闹啊!”
杨珺松边走边说道,鼻尖在空中嗅了嗅,“有酒?”
“是昨日前去查案之时收回的酒,要劳烦国师帮忙验看一下是什么酒,此酒可有问题。”
公孙明晚朝着杨珺松微微作揖,指向了这酒。目光落在桌面上的酒坛子和碗上,杨珺松只是看了那么一眼,就辨认出这是何物,转头看向常悦之,“悦儿,这东西,你应当听说过。”
“用乌头干燥母根炮制后浸泡于酒中做成此酒,此酒主要功效为祛风除湿、温经止痛,可用于治疗风寒湿痹导致的关节疼痛;也可用于治疗阴寒内盛导致的心痛彻背、背痛彻心,可配伍赤石脂、干姜、花椒等药;还可用于跌打损伤、骨折瘀肿的疼痛,效果明显——”说到此处,杨珺松顿了顿,看见常悦之低下头,继续说道:“这川乌头若是在炮制时不注意,食其者中毒。此酒常常需要加热加温来饮,一是能去除川乌头内的毒素,二是能激发此酒药性,三是口感上会更好些。”
闻言,常悦之茅塞顿开,如同闪电照亮了周围的黑暗。“乌头碱?”
常悦之冷不丁地冒了一句,“饮后可快速令人四肢发麻,严重者缺气而死?”
杨珺松听闻,点了点头。洛齐飞听完一番话,微微肃了脸色,说道:“难怪王太宁的证词上,隐瞒了王太平饮酒一事。”
“可是,这不能说他就是有意为之呀?”
夏云书侧首,“他们饮酒时,未邀王太平,是王太平自己寻去的。”
公孙明晚沉声说道:“稍后王太宁等人会到县衙,我们需要重新审问。”
“想要弄明白王太平的死因,我需要进行剖尸。”
常悦之说道。听闻剖尸,夏云书脸色瞬间煞白,看着常悦之的神情从震惊再慢慢转变成了敬佩,后到仰慕。“这……”公孙明晚有些为难,若是繁华一些的都城倒还好说服死者家人,但这南河县,众人都有一个观念,那就是生是如何来,死便如何走,不能缺少身体上的任何一个部位,要不然会永生不得转世。常悦之抿唇盯着公孙明晚,“这名医能开膛破肚做手术医治病人,怎在仵作这处,就不能进行细致地验看?”
“南河县的百姓,鲜少有人听过开肠破肚的疗法。”
公孙明晚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稍后王太平的妻子要来,若得他们同意,便再剖验吧?”
常悦之点了点头。待柳莲到来,审讯她的人只有常悦之与夏云书以及洛齐飞三人。柳莲见是两个小女娘和一个面相亲和的俊俏小郎君,心生警惕放了下来,面上仍是柔弱不堪的模样。常悦之在柳莲走来之时,借机抓住她的手,给她做了简单的把脉,发现其先前的气郁于胸已消散,脉搏虽说逐渐恢复正常,但与常人相比,过分羸弱。“柳娘子,今日将你传唤过来,是想和你确认一些事情。”
洛齐飞冷着脸,神情凌厉不容抗拒。见洛齐飞突然变脸,柳莲很是惧怕。不知为何,隔间响起了阵阵男子叫骂声,还夹着女子苦苦哀求声,此起彼伏,好似真的发生一般。这番动静吓得柳莲头冒薄汗,全身微微发颤,双手紧紧捏在一起,像是握住最后的救命稻草一般。渐渐地,她双眼发红,一声又一声地叫骂和鞭打的声音吓得她眼皮不受控制地闭合。“大……大人——”柳莲正要说话,隔间一个女子尖叫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在她耳边,不断灌入女子求饶的声音。这些声音,她太熟悉了,脑海里怎么也甩不掉往日被欺凌的画面。洛齐飞双眸清冷,“柳氏,你平日里与王太平相处如何?”
“回,回大人的话……”柳莲结巴地说道,“很好,很,好。”
隔间一声巨响,再次吓得柳莲浑身哆嗦。“你说谎!”
洛齐飞呵斥道。柳莲再也经受不住,双膝发软,瘫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抓地,满是茧子的手泛出一道道血管青痕,“我们……”良久,柳莲都没有说话,隔间的动静逐渐小了起来,只有一声接着一声的女子轻泣。“他平日里脾气暴躁,动不动就打人,”柳莲说着,泪流满面,难以隐忍心中的悲痛,她忍了许久,从未将这些话和他人说过,她今日就想全部说出来,“王太平简直是畜生不如!才成婚没多久,他便染上了赌瘾,整日想着去赌。十个赌徒九个贼,他没钱了开始偷我的辛辛苦苦为孩子攒下来的读书钱,一次两次,次次不改。我欲要同他和离,他不肯,抱着我哭起来,我心软,想着他能改。原来都是我在痴心妄想,呵呵……”柳莲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手上的粉尘脏了她的脸,她全然不顾。“我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可是他次次都践踏我的心意!为了孩子,我实在受不了他了,铁了心要与他和离。他不肯,开始打我,将孩子挂在梁上的篮子里,不停地殴打我。当我一提和离,他就要动手,再后来,直接威胁我说,若我敢和离,他便找我爷娘的麻烦。”
柳莲冷冷一笑,“我求他休了我,他说我死也逃不出他的掌心,换来的却是更严重的殴打,从此之后,输了钱,回来就打我,心情不好,也对我动手。”
“你不堪其辱,遂把他杀了?”
夏云书轻声问道。柳莲猛地看向夏云书,吃吃一笑,“若我有这个胆,倒不用苦了我的孩儿。”
“你那晚去寻王太平之时,可是见到了他,与他发生了争执?”
洛齐飞心底虽可怜柳莲的遭遇,但案子还是要审。柳莲闻声,缓缓低下头,摇了摇,无力地说道:“我没有遇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