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问题,我未隐瞒关于王太平验看的任何问题,世子也是懂仵作之术的人,可前去验看。第二个问题——”常悦之顿了顿,目光瞥向地面上随意生长的小草,“乌喙酒若处理妥当,乃是一个好酒。但,炮制过程出了问题,或饮酒时未将乌喙酒内的毒加热驱散,入口下肚些许,便会有中毒迹象。”
说完,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继续道:“我阿母常说,方便为门,慈悲为本。”
她抬眸,如同未入世的小鹿,撞入李长川的心怀,“世子心怀天下,感同身受平民万态生活。世间万事,是黑是白,做不了假。”
李长川凤眸清润,盛了璀璨星河,沉淀从容地看向常悦之,勾勒一笑,叹道:“瞧着精明,嘴皮子也溜。”
“谢世子夸奖。”
常悦之轻轻笑道。听闻常悦之那般说,执行力超强的公孙明晚领着洛齐飞和夏云书二人,跑到农户家中购置了一只活猪。把活猪领回县衙,在空旷之处,公孙明晚倒出一碗从王太宁家中收回来的乌喙酒,正要给活猪喂食。被洛齐飞一把拦住,只见他眉眼弯弯,与常悦之方才的眉眼相似,“再找几个小吏过来看着,作为人证,后在卷录上签字画押。”
“你们在京城当官的,做事都这般细致啊!”
公孙明晚感叹道。洛齐飞轻笑一声,“先见后虑,彻事终始,周详持固,事成不瑕。再者,事必要其所终,虑必防其所至。公孙大人,你说是不是?”
“你与那常娘子做事风格很是相似。”
公孙明晚的声音倒是平和,只是那眼神充满了探究,心底又觉得二人模样有些相似,暗暗揣测此人与常悦之应当有血亲关系。他心底的嘀咕不耽误他手上的工作,他招呼来了几个小吏后,确认无误,方将此酒喂食给活猪。几人等得有些无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忽闻活猪惊叫连连,众人侧首一看,发现卧坐的活猪挣扎着欲要起身,但笔直地摔在了地面上,嘴角微张流涎。片刻后,活猪哀声更加尖锐,全身抽搐,口中吐出污秽之物,挣扎良久后不再动弹。上去测息的小吏冲着公孙明晚摇摇头,禀告道:“回禀大人,这活猪,死了。”
夏云书目瞪口呆,“这毒发症状,与悦之说得没有半分差别。”
洛齐飞神色一缓,在心中默默给常悦之又加了一分,更是觉得自家妹妹了不得。与此同时,常悦之提着几个干饼和用酒坛子装着的水,只身一人前往县衙的牢狱,手里还拿着提前问公孙明晚给的令牌。畅通无阻地进去了牢狱的大门,看门的小吏见令牌后想要拍马屁,被常悦之制止了。她伸出右手食指,轻轻压在自己的唇上,压低声音:“莫要出声。”
她不愿关押的人听到动静。她不知道柳莲关押何处,也不知道王太宁关押何处,更不知道王太宁好友关押何处。心底总觉得有一丝丝不对劲,但她说不上来。脑海里不断拨出杂物,还是寻不到接过,常悦之只好来找一趟柳莲。“今日待审之人关在何处?”
常悦之直截了当地问。“可是柳氏和那王什么什么宁?”
役差问道。她点点头。役差回忆道:“这条道直走到底,左拐有好几间,便是今日待审之人关押处。”
常悦之道谢后,给了那看门役差两枚铜钱,役差忙推辞道:“使不得,使不得。”
“留着吧。”
常悦之不容拒绝,她抿着微笑按照役差指引的地方走去。哪怕夏日炎炎,牢狱内仍是凉风阵阵。跟着步子愈发离那处近,常悦之听到了细微的咳嗽声。一道男声满是关怀,“莲妹,你还好吗?”
这声音,常悦之认得出来,是王太宁的。莲妹……常悦之嘴里细细嚼着这二字,如同死寂漆黑的脑海忽然看到一盏微弱的灯光,她明白那一丝丝不对劲是来源于哪里了。“我没事,小叔。”
柳莲声柔气虚。王太宁急了,“他都死了,你还唤我小叔?”
柳莲的声音有些凄凉:“十年之久,已成定局,我们终究是有了那伦理之别呀。你我那点情意,就让它这么去了吧,你好好对弟妹,莫要走了岔路。”
“我……”王太宁停顿了,似乎话在唇边盘旋了几圈,“待此事结束后,永记跟我学做生意吧。”
忽然,柳莲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我与你说过,孩子你不要管。”
偷听墙角的常悦之如同被天雷击中一般,呆愣在原地。这故意掩饰的声音,藏着的秘密被常悦之知道了。她不禁回想王永记的模样与王太平的模样,发现二人骨相虽有些相似,但王永记的骨相更像王太宁。常悦之有意拔声问道:“役差大人,今日审问的疑犯关押何处呀?”
远远的,役差回话:“再往前走到底,左拐便到。”
柳莲和王太平的声音戛然而止,常悦之佯装无知,来到跟前了才发现,此处不只有两间牢房,可周围牢房空无一人。柳莲目光撞上常悦之的瞬间,看到常悦之面无表情,淡淡垂眉从篮子里掏出一块干饼递给自己,而后又倒出了一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