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齐飞只有一种感觉,那便是自己的妹妹年少不经事,被这玉面狐狸三言两语给诱骗了!回到屋内的常悦之卸下故作坚强的伪装,拿出了父亲留给她的笔记,抱在怀里,望着屋内唯一的一盏烛光,渐渐发呆。屋内没有一个人,常悦之的神经有如绷紧的弦骤然断开,心头涌上迷茫,回想起家人惨案,泪如珠断。她把自己蜷缩在床上,用薄被盖住自己,又将头深深埋在手臂里,恐慌和压抑扑面而来。她哭起来很安静,并没有上气不接下气,泪珠只是静静从眼眶中流出,顺着眼角落在手臂上的长袖中,显出一团水渍。良久,她杏眸红肿,嘴巴一张一合,无声地喊着最亲近的人。安静的屋内没有人回复,也没有人出声。哭过后,她的情绪逐渐平稳,从被窝里出来,对着铜镜,用帕子仔仔细细地给自己擦干眼泪。常悦之本就出落得漂亮标致,痛哭一番非但没有显得滑稽,那绯红的眼角与红润的脸颊,显得更娇俏可人。铜镜里的少女脸庞稚嫩,双眼通红,眼里的坚定却是无人能摧。先前初见李长川时,两人相互试探,相互不信任。后见到了洛齐飞,本以为自己得到了暂时的安靠,不承想,他对自己隐瞒了不少事情。抹干眼泪的常悦之走到书案前,将自己的木头匣子和布包打开。从木头匣子里拿出了一个小罐子,上面标记着“醋”的这样,她又从布包里拿出了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将布包放在桌面上,把小布包打开。原来小布包里的东西是生锈了的铁钉子。抿着唇,眨了下鸦睫,她将白醋倒在了一个空茶盏内,在把生锈的铁钉子丢进去装了少量白醋的茶盏内,不停地搅拌。等待一段时间后,她将铁钉拿了出来,放到一旁。她又从布袋中拿出一张裁剪好的信笺和一支毛笔,沾上了方才特制的溶液,把想做的事情以及想问的事情都写在了纸上,待水渍干燥,那张纸还是什么字迹都没有。既然接二连三有人闭口不提常家的事情,那她自己派人去调查便好。那张纸被常悦之裹上了南州特产,在翌日随着走货车队一同前去上都城。常悦之见车队离去,转身就要去李长川那边,问候一两句。很不巧,转身之际,遇上了穿着绯红之色青竹暗纹立领衫的李长川,那穿着依旧显眼,一举一动中似乎闪着细腻的光泽。是块好布料,在李长川身上,煞是好看。他自顾自地走到常悦之身侧,红衣潋滟,墨发如瀑。常悦之下意识抖了一下,忙上前给他行礼问安。所幸,李长川的目光没有停留在那远去的车队上,垂眸看了眼低眉顺眼的常悦之道:“你找车队作甚?”
常悦之一愣,犹豫道:“给上都的亲人好友送了些南州特产。”
“你倒是个细致的人,所到之处都会搜集些特产送去上都。”
他目光流转,视线定在树枝上蹦跳的鸟儿,双眸微眨,“我该换药了。”
常悦之:“……?”
她惊愕地抬头盯着李长川硬朗的下颚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那只欢快的鸟儿,面色古怪道:“李大人想让那只鸟儿给你换药?”
李长川太阳穴微跳,他怎么忘了常悦之非同寻常。“公孙府上的侍女随从较少,你来替我换药吧。”
李长川直言道。“哦。”
常悦之应声,心底则想,原来是这样子啊,早说啊,吓得我还以为你一大早醒来,脑子出游还没有回来呢。换药时,常悦之问道:“李大人今日还去县衙吗?”
“伤成这样,我就不去了。”
“那我替大人换好药,过去一趟。”
常悦之说道。“你不必过去,他们早已出发去了白家和牛家。”
李长川看着常悦之的脸色变化,“青霁说,你昨日受惊了,今日好好休息。”
——洛齐飞和公孙明晚一同前往白家进行走访。白家二老看到了公孙明晚和洛齐飞,连忙请人入座。白婉母亲泪眼婆娑,说话之声微微颤抖:“我家小婉……”“二老,我等是前来调查白婉被杀一案,会细细问话,待案件处理完成,白婉可回白家安葬。”
公孙明晚放下手中的茶碗。白婉父亲闻声,眉眼微沉,“公孙大人说,白婉可回白家安葬,这是……”他没有刻意把话说完,虚虚看向公孙明晚,那双满含时光沧桑,深深触动着洛齐飞和公孙明晚的心。见两位大人都没有说话,白父凄凉明了一笑,“大人想要问什么,我们必不会知而不言。”
“好。”
公孙明晚点点头,随即问道:“白婉生前可回过家中?可与你们说过在牛家的事情?平日里可有与人结怨?”
二老仔细回想之际,洛齐飞让其中一个书吏做好记录。白婉母亲说道:“小婉平日里待人谦和,村子里人人都说她很文静,也没听她说过与谁结怨。只是好几次回家,都和我说,与牛大的日子过不下去了。我问她为何,她说总是在吵架,相处不融洽。我与她说,日子就是这么凑合过下去的,若是两人都针锋相对,互不谦让,吵吵闹闹很是正常。夫妻之间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磕磕碰碰,眼睛一眨,一生就这么过去了。”
听了白婉母亲一番话,白婉父亲重重叹气,“小婉和我说过,在牛家她过得并不开心,想要和离,但是想到……哎。”
洛齐飞和公孙明晚二人听得出来白婉父亲的话没说全,应该是顾忌白婉母亲你在一旁。洛齐飞朝着身侧的小吏示意一番你,“你去陪白母出去看看,还有什么活要忙,替老人家做了。”
小吏先是一懵,后瞧见了洛齐飞的眼神,心领神会,上前搀扶白婉母亲便和声和气说道:“白母,咱们去院子里瞧瞧,还有什么活没有做,让我替你处理了,这可不能因为查案耽误了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