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母亲没有想那么深,跟着小吏离去,嘴上说着:“你们还怪好哩,南河县有你们这些官差真好啊!”
待白婉母亲离去,白婉父亲连连道谢,“谢过二位大人。这小婉她阿母身子不好,又是软弱不敢吭声的人,每当小婉被欺负了,她只会劝和,小婉对她久而久之就失望了,再也不与她说牛家的事情了。”
“那还请你说一下,白婉与牛大的事情。”
公孙明晚说道。“小婉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很孝顺,可是……她被牛大害死了!”
白婉父亲说着,双目恶狠狠,好似见到仇人一般,“她前些日子还回来了一趟,没有任何人送她,回来见到我就哭,说日子过不下去了。”
“我以为她是说些气话,和牛家那个吵了几句嘴。但是,当她撩开衣袖,我看到她手腕上清晰可见的淤青之时,我才知道小婉她过得有多苦!”
老父亲说着,泪水从沟壑眼角流出,无声地哭泣起来,好久缓不过神来。洛齐飞倒出一碗茶递给了离白婉父亲较近的公孙明晚,公孙明晚给白婉父亲递上一块方帕和茶碗,白婉父亲抬起脸,双手随意在脸上一抹,接过茶碗道谢,“谢谢大人,这方帕我便不用了,我一个庄稼汉,糙习惯了。”
一口水落肚,白婉父亲的情绪缓和了下来,“我继续和你们说小婉的事情吧。当初我们家里的老二,也是小婉的二哥要成亲,家中没有那么多钱。牛梗村那头来了个媒人,给我们家小婉说媒,我当时确实贪图了那点银两,承诺了这门婚姻。两位大人还年轻,应该不知晓那媒人的嘴巴有多厉害,死的能说成活的,丑的能说成美的,总之嘴里也没有一句实话。牛大被那媒人说得天花地坠,一表人才,家境殷实,我们去牛梗村打听,没打听出什么不对的,也就信了。一次偶然机会,我见到了牛大,瞧着人也算周正,看着还可以,倒也没有想那么多。后面我们拿那个彩礼的钱去给小婉二哥娶亲,小婉那头我们心觉亏欠,没日没夜地给她打造了柜子凳子等物,当做嫁妆,在村子这种地方倒也不算寒碜。小婉嫁到了牛家,才知道牛大家徒四壁,家境殷实的是牛大堂叔一家,那两家早早分家。家贫便罢了,这牛大还好赌成性。与小婉成亲不过三个月,将小婉的嫁妆典卖得所剩无几。小婉这个孩子一开始还害怕我们知道了会忧心,回家省亲时故意瞒着不说。直到小婉怀孕后,牛大的脾气愈发古怪,动不动就骂人打人,小婉受不了了,每每回家就探她阿母的口风。你们方才也听说了,她阿母是很不支持和离,觉得女娘嫁了重回娘家很是丢人。小婉这个孩子憋不住了,才和我说,我知道后很生气,但无计可施。眼看小婉要生产了,我劝她等孩子剩下后,再和离。小婉也同意了,再后面……小婉急匆匆跑回家里,哭着说害怕。我问了好久,才知道小婉这个孩子,被牛大恐吓了。小婉说,等她生完孩子,牛大就要逼良为娼,得到钱财供他赌博。还没等我们缓过神来,牛大闻讯赶来,手里还提着鸡鸭鱼,上门就说小婉不懂事,不打招呼就往家里跑,许是生产疯犯了,惊扰了我们,所以他特意买些肉登门道歉。小婉阿母听了,直说牛大的好。看着牛大虚假的面庞,我这个当父亲的竟然也有一丝怀疑小婉,怀疑小婉是不是得了产前疯。”
白婉的父亲越说越难过,双眼泛红从未停止过。洛齐飞听完,心中不禁疑惑,“你既然怀疑白婉是产前疯,怎么会在发现白婉尸体的时候,口口声声说是牛大杀了白婉呢?”
“那日是小婉最后一次回家,”白婉父亲悲怆道,“小婉阿母见女婿上门,宰鸡杀鱼,留小婉和牛大在家中吃完饭才走。小婉那时神情害怕,临走时和我说,若是她死了,定是牛大害的,她根本没有产前疯,牛大却逢人就说她有,还没找过任何郎中大夫来看过。”
说到此处,白婉父亲深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想到,小婉在离开数日后,尸首竟出现在野外。听到了这个消息,我还不相信,老婆子一直问我怎么回事,我只好告诉她所有事情。”
一个庄稼老汉,皮肤黝黑,满头白发,此刻哭得像个小孩。白发人送黑发人。哭声凄惨,令人动容,更是惊扰了在院子外的白婉母亲。白婉母亲听到这个嗡嗡哭声,眼角也流过一行泪珠,对上小吏关怀的眼神,她笑着解释道:“这院子里的风,有些大,沙尘都吹到了眼角里了。”
小吏挤出了笑,回应道:“是有些大。”
此刻院子角的洋桃树在阳光下静止,偶尔掉落一两瓣花瓣。公孙明晚和洛齐飞走出屋内,朝着白婉母亲点头行礼,示意他们要离开了。马车走到前往牛梗村的路上,车内坐着洛齐飞与公孙明晚二人。“洛大人觉得,当真是那牛大所为?”
公孙明晚坐在车内,身子随马车一摇一晃。洛齐飞点点头,“方才听闻白父的话,这牛大,应该是一个擅伪装神情的一个人。分明对白婉打骂,却能在外人眼里表现得爱妻很深,待妻很好,看似处处维护其妻,实则将其妻推向更黑暗的地方。”
“没有郎中看过白婉是否生病,这牛大逢人便说白婉是产前疯,其心暗黑。”
公孙明同样感觉牛大很不对劲,“常仵作的验尸单中写明了,白婉生前身上是有殴打的瘀痕。”
说罢,他又接着说:“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案子就是牛大犯下的,但是要找出牛大杀人的证据,是有些难。”
洛齐飞闻声,双眸寒光一闪,“悦之执意走访,按照她的性子来看,杀人的地方估计就在牛大的家中,证据八九不离十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