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娘点点头，恍然大悟，“你是想趁此机会从此山逃跑？”

常悦之闻声，挤出一抹虚弱的笑，“只能这样子了。”

这个女娘却有些着急，制止她出来的动作，轻声说道：“虽说现在有半个时辰休憩时间，但洞外有人把守，山外更是不少人把守，你逃不掉的。”

当女娘说此处有一条河，河下有鳄鱼时，常悦之便想到了先前住过的废弃驿馆。她对自己所在之处有大概的认知，听了女娘的劝说，思索再三，觉得此处无人认识自己，不如那楼阁来得安全。“那我原路返回。”

常悦之握住女娘的手，“你为何在此处，此处又有多少像你这样的人？”

“我啊，一个命苦之人罢了，去府衙讨要我郎婿，却被抓到此处。在这儿的女娘，哪个不是因为不听话，才被困于此。你快些走吧，让那些恶人发现你，你会过得很惨的。”

女娘说道。“如我能活着出去，我定会来救你们。”

常悦之握住拳头，双眼泛红地望着这个女娘。原本安静的洞口突然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女娘心下一惊，立马将常悦之推进洞内。洞内的门一关，洞外难以推开。还未等常悦之在洞内爬起，一道尖锐的哀嚎声蓦然传来，那是女子痛苦凄厉的惨叫，伴随着男子的怒骂声，直钻入常悦之耳膜，在漆黑的洞中显得森然可怖。她猜想不到洞外是什么情形，只知道自己的双眼流出泪水。她拾起烛灯头也不回地离开，只要她更快地出去，找到洛齐飞，找人便能解救她们。马不停蹄地回到那个房间，她爬上梯子，以为四下无人，将手中的烛台放到一边，露出个脑袋，双眼看到一双乌云靴在跟前，一阵眩晕感席卷着她的理智。她强撑抬起头，发现盛溪正阴森森地望着自己。脚下一软，她整个人体力不撑，人要从梯子上滑下去时，手臂上传来一阵力量。盛溪正如老鹰抓小鸡般死死地抓住她的手，她半眯的双眼看到盛溪手上的细微痕迹，很不明显。这间房子，是他的……常悦之感到一时失重感，发现自己被盛溪一把拽起，本以为自己会与地面来个亲密接触，不曾想，是盛溪抱住了她，将她轻轻放到地面。“你……”常悦之想要打破室内的寂静，但不知要说些什么。她发现盛溪的两大秘密，一是替身死，二是铸掺铅银铤。她觉得自己活不过今日，很快就要被杀人灭口。盛溪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块地板恢复原样，又将常悦之拉出屋内，墙壁上的机关复原，一切像没有发生过般。外面的桌子上，放了几道广府小吃食，看得让人口中生津，昔日贪吃的常悦之大气不敢喘一下，像个乖巧的小兔子跟在盛溪身后。被盛溪的反应吓得摸不着头脑，常悦之眼眶泛起了泪，“你要杀要剐，那便果断些吧，别这样沉默无声，让人揣测真的很害怕。”

“我为何要杀你要剐你？”

盛溪深吸口气，缓缓逼近常悦之，正半黑着脸。“你……我……”伶牙俐齿的她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觉得腹中的难受愈发强烈。“我说过，留着你的命，是用来做交易的。”

盛溪说话语气平淡。落在常悦之的耳中，像极了怒极反笑的模样。她挪了下脚，将两人的距离稍稍拉开半分，“你要和谁做交易？”

“自是在乎你的人。”

“我父母亲双亡，还有谁会在乎我的命，重过这广府，甚至大唐的黎民百姓——”常悦之越说，越小声。盛溪闭眼，缓缓呼出一口浊气，压下心中的怒意，这才低头正视常悦之道：“就你这般活得混沌，还想救人于苦难之中，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又不影响我救人。”

常悦之泫然欲泣，紧拽自己的衣袖，惶惶不安的模样，“惮劳怕怨，做不得事；避嫌远疑，救不得人。”

“哼。”

盛溪冷笑一声，“痴人说梦话！”

——李长川走出庄子，等在庄子外的阿景看不见他身后跟着熟悉的身影，面上露出些许失望，“常娘子，不在这里吗？”

“她在，不过是这个庄子的主人不愿意放人便是了。”

李长川回首望了眼这个大门，双眸深沉不知想些什么。昨日夜里，他发现常悦之留下的小纸张，一路追踪至这庄子前的林子，寻找了许久没有任何印记。又觉得此处十分熟悉，想起之前与林凯、柏松两人来过此处。他当时心中有了猜想，眼下是深夜，让阿景与自己一同回去歇息，次日清晨再过来要人。盛溪竟然不愿意放人，是他没想到的。庄子里面能悄无声息地拿到官银并且进行掺铅重铸，没有人在背后力挺他，一个小小百姓不可能做到这般。他故意玄乎常悦之的身世，说京城那边的人不会放过盛溪。这个盛溪的反应，让人意味深长。摸不准盛溪是什么脾性，李长川只好先走。“为什么不愿意放人？”

阿景着急，“难不成，这个庄子的主人看上常娘子不成？”

李长川侧目看了眼阿景，“你平日可有与洛大人接触？”

“没有啊。”

阿景微怔。“那你脑子里怎么都是情爱？”

李长川右手握拳，食指微突，在阿景的脑袋上敲了下，“你不过十四，情窦初开了？”

阿景露出自己的大白牙嘿嘿一笑，“没有，没有，只是想不到常娘子还有什么魅力值得这么大个庄子的主人去抓，还不愿意放人。”

“不管怎样，我们动作要快。”

李长川沉下脸，生怕自己迟了些，常悦之会遭遇不测。“动作快？”

阿景再次微怔，思绪跟不上李长川。想还在忙碌的林凯和柏松，李长川叹息一下，望着阿景，“等此事结束，我送你去军营，好好历练历练？”

“大人，这可不行。”

阿景想到军营里的男人们说着粗鄙的话，浑身起鸡皮疙瘩，“我会受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