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可不是嘛！”

孔南山抖着自己的胡子道。公孙明晚走到常悦之身侧，轻描淡写道：“他们还真是敢作敢当。”

“不是敢作敢当，而是——”李宗徽远远望着那莲花纹，眼眸不带任何情感，“挑衅官府。想来，州府兵力薄弱，治安较差，常常被莲花山山匪骚扰，这些山匪才日益胆大，所到之处都要留下痕迹。”

闻李宗徽一番话，孔南山感觉自己被责问，瑟缩脖子，佯装自己是不存在的鹌鹑，生怕这几个从京城来的人会继续问自己问题。“三郎君说的，我认同。”

李长川道。孔南山虎躯一震，连李长川都要说敬称对方为三郎君，那此人……不敢细想，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孔南山震惊地望向李宗徽，发现对方顾盼之间，睥睨自雄，显然是个惯于高位的人物，又与李长川长得相似！“西南都督府兵分三股力，蒋汉奇将军带领的士兵，守漳州、楚州、池州和橘州这四个边境州，秦庭将军管剩余五州，陈恭将军则派兵驻守战略要地。诸位大人知道，南诏国蠢蠢欲动，频繁派兵骚扰，三位将军所配军力相当，这就忽略地方安全，地方府兵较少……”孔南山越说越小声，显得有点心虚，像是给州府刺史找补。常悦之抓起自己发尾，盘绕在指尖，“既然地方府兵少，那曹大人和冯大人此次剿匪，行动可顺利？”

“莲花山山匪狡猾如鳛，秦将军曾三次派人前来剿匪，次次被他们逃脱，此次曹大人，怕是……也不顺。”

孔南山有些难以启齿。（鳛：意指泥鳅。）这番话落下，没有人接话。“只要曹大人和冯大人平安归来，剿匪成功与否，并不重要。日后，上报朝廷与都督府，从长计议，一网打尽便好。”

常悦之知道，只有她说出这话，给孔南山下台阶，替李长川等人岔开话题才是最合适的。“我们先查查，周围还留下什么线索吧。”

常悦之继续道。“哎，好。”

孔南山尴尬地应声。不多会，有小吏跑来找孔南山，附耳轻声禀报了事情，孔南山寻了个由头，离开此处。常悦之抬起头，环视一圈，没有发现州府的人在屋内。她走到院子外，招呼来一个小吏。小吏先愣了下，不敢相信常悦之喊他，伸出手指着自己，看到常悦之朝他点点头，他方才走到常悦之跟前。“你叫什么名字，你先前来过此处吗？”

常悦之问道。闻声，小吏低首回道：“回常娘子，小的叫荀风，先前在司银库做工，对司银库算得上了解。”

“那你跟我来，和我介绍一下司银库。”

常悦之说道。荀风点点头，跟在其身后。常悦之来到院子侧边的屋内，里面的东西乱成一团，空箱子东倒西歪，架子也凌乱倒地。荀风站在常悦之身后，道：“此处便是司银库放银铤的地方，先前数十万银铤摆放在这里。此屋后，是河流，宽约六丈，不允许船只穿过。河岸边住着居民，凡是有人想从河面运银，都会被人看见。”

“这样啊……”常悦之应声。她走到架子旁，仔细翻找一遍，没看到什么异常的东西。来到空箱子前，把空箱子里的布匹掀开，没瞧见任何东西。“搜刮得还挺干净。”

常悦之感慨了下。荀风附和道：“对，我听闻，十万银铤，一颗也没漏，统统被搬空。”

地面上灰尘不少，也有不少凌乱的脚印。常悦之走到屋内的后窗，推开窗户，果然看见一条河域，流水湍急，窗户底下的墙缝里，还长着不知名的小野草。小野草好似经不起大风大浪，有些折，危垂河面，任由河水摇摆身子。看完外面的东西，常悦之回过身子，打量屋内的情形，总觉得有一丝丝不对劲。这个院子三面环水，唯有一条路通向外界，距离最近的一户人家，有十丈远。山匪要是真的光明正大把银铤带走，这些归刺史管的府兵也太没用了吧！想到这里，常悦之不可思议地抬头，正好撞见荀风不可思议地盯着她。“你怎么了？”

常悦之率先问话。荀风像是找到知己，有些激动起来，“方才瞧见常娘子神情，难不成，常娘子与我一样的想法？”

“你什么想法？”

“府兵真没用，这都守不住。”

荀风笑道，没心没肺的模样看得让人觉得心疼。常悦之看着他身上府兵的衣服，跟着笑了笑，“是挺没用。”

“常娘子，这处屋子堆放银两，对面的屋子则是看守官差居住的地方。”

荀风介绍道。“看守官差可以居住在此？”

“是的。”

荀风点点头，“州府司银库的规定是这般的，每十日会有四人看守银铤，固定上值时间。但是他们没有钥匙，无法进入这间屋子，屋子的钥匙在州府主簿身上，州府主簿不得前来司银库。想要拿到主簿的钥匙，需要得到刺史大人和别驾大人的令牌。”

听起来，管得还挺严。常悦之迈着轻快的小步伐，跑到门口，发现门口上的门锁不翼而飞。嗯？没有锁？疑惑的杏眸看向荀风，荀风眨了眨眼睛，无辜道：“小的不知这门锁所在何处。”

正在这时，李长川从另外一间屋子走出来，朝着常悦之问道：“你们那边有什么发现吗？”

“这儿门锁不见了。”

常悦之指着门上说道。从屋外搜看一圈的李宗徽和公孙明晚走到两间屋子中间，听闻常悦之说没有门锁。公孙明晚撩起自己的衣袖，抬起手来，问道：“你们在找的，是这个吗？”

他手中有个脏兮兮的门锁，上面污泥沾染，却没有任何破坏的痕迹。“是这个吗？”

常悦之侧首问一旁的荀风。荀风上前，朝着二人作揖，接过公孙明晚手中的门锁，仔细察看片刻，朝着常悦之点点头。常悦之眼眸染上一丝寒意，声音依旧轻柔，“公孙大人在何处找到此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