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她便开口道：“我与老张，在年少时便立下山盟海誓，此生要一直在一起。后来西南征兵，他为了给我过上好生活，去应征，让我在家中等他。女娘到了年岁，不成婚，会被村子里的流言蜚语说死，我受不住，跑来府衙应聘后厨帮工。后来，我等得心灰意冷，没想到他回来了。回来的时候，脚上带伤，我费了不少银子，才把他从阎王殿里抢回来。他和我说，军营不好待，他是……”“是逃兵。”

公孙明晚接上甘竹的话。甘竹惊诧地抬头看着公孙明晚，看着他好看的面容，恍然大悟地轻笑。“大人说得没错。害怕被抓回去，他想方设法来到府衙后厨，与我一样成为后厨帮工。我们两人平日里吃喝住都在府衙，剩下不少月钱，想着我们存够二十两银子，便离开。谁料，他竟出这个事情了！我们的钱将够，他就抛下我。”

甘竹越说越伤心，泪水打湿了衣衫。“节哀。”

公孙明晚不忍道。与此同时，仵作验看结束，得出答案。他上前禀报道：“回各位大人，此人乃是死于打斗中，刀入心脏，流血过多而死。”

常悦之站在老张身边，看着他死不瞑目的双眼，地上流出一摊血迹。那微张的嘴，似乎有很多说不完的话，又好似在挂念着谁。听闻仵作判断打斗而死，常悦之若有所思地看向仵作。仵作继续说：“此处屋内东西摆放整齐，死者身下附近有凌乱木板，乃为撞击痕迹。木板上断痕处为新，是才断，显而易见，死者与人打斗，斗不过，被人用刀刺死。”

“诶，你知他，可与人结仇结怨？”

公孙明晚本想走，想到了什么，回过身看向哭得伤心的甘竹。甘竹边哭边回想，“他到州府才三个月，与周边人还未熟识，不可能会惹到人，我也从未听他说过，他有什么仇家。”

闻言，李长川和李宗徽打量了下死者，场景确实如仵作所说般，是打斗痕迹。“有何不妥？”

李长川注意到常悦之一反常态的神色。常悦之微微抬起头，看着李长川眼里的自己，轻轻摇头，“现在还不知。”

她未验看，当然不知啊。公孙明晚问完后，让甘竹回去歇息。一事未平一事又起，孔南山焦头烂额，恨不得自己前去莲花山剿匪。注意到几人神色凝重，孔南山感受着肚子饿，也不敢哼一声。“我饿了。”

常悦之捂着自己的肚子，对着李长川说。声音轻柔，像是撒娇。孔南山闻言，双眼放光，觉得常悦之全身上下都镀上一层金光！“那我们去吃饭吧。”

李长川说道，目光则是看向李宗徽和公孙明晚。两人无异议。孔南山笑道：“这也正好到晚膳时辰，不如我们就在府衙？”

“我想吃外面的。”

常悦之楚楚可怜地望着李长川，李长川心神一晃，回道：“好。”

公孙明晚闻言，一乐，凑到常悦之身旁，“正好我也想吃这州府闻名的馕饼。听闻这馕边薄心厚，表面鼓起，馍瓤干酥，色形美观，掰开之时内层层分明，闻着香，吃着脆。”

“甚好！”

常悦之眉眼弯弯。孔南山听了，更是开心，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捋不平，乐呵呵地将几人送出府衙。辛仙楼是州府最大的酒楼。里面的美食不仅是州府最全的，味道也是州府最佳的。才到晚膳时辰，里面便高朋满座，吆喝声不断，一楼无位置。李宗徽出手阔绰，请三人到厢房吃饭。站在楼梯前，常悦之脚步一顿，“我想起来，莫茵还在官舍。”

“我瞧着这酒楼生意不错，眼下又是饭点，上菜应当不快，你去官舍接她便是。”

李宗徽道。常悦之闻言，点头，转身离开，李长川紧跟其后。望着两人远去的背景，李宗徽朝着公孙明晚解释道：“常娘子阿兄与长川交好，此次外出，常娘子阿兄叮嘱长川，定要看好常娘子。”

公孙明晚想到洛齐飞那般护妹，便听信李宗徽的解释。常悦之注意到李长川跟出来，有几分好奇，“大人怎么跟来了？”

“正好回官舍拿东西，顺便问一下，你对老张验看结果的看法。”

李长川颀长身影靠近常悦之，人潮中，他的眼里只有常悦之，手指在身侧捏了捏。常悦之定定看着李长川，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大人在说谎。”

“嗯？”

“大人是故意跟我来的吧？”

常悦之答非所问。李长川跟在常悦之身后，少女脸上还带着得逞的笑意。忽然转身，险些撞上李长川，但她并未躲闪，抬起头，直勾勾盯着李长川。李长川也未像刚认识那般，避之如蛇蝎。“你，喜欢我，是不是？”

少女红润的唇角勾出明艳的笑意。在少女纯真毫无邪念的眼神下，李长川垂在两边的手指再次捏了捏，嘴角不对称淡笑道：“没想到，常娘子这般厚颜无耻。”

注意到李长川小动作的常悦之，往后退一步，看着他周正俊俏的模样，脊背挺直，面容如镀光般。帅是挺帅的，就是眼瞎，竟然喜欢自己。“不承认那便作罢。”

常悦之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过身往官舍方向走去，“老张死的地方，确实像是打斗痕迹，但是很可疑。既然是打斗，为何后厨帮工们都未听见动静？我记得，公孙大人在我们等仵作验看时，与一女娘交谈。”

嗯？这都能注意到公孙明晚？李长川眼眸一沉，未说话，又听闻常悦之说话。“我瞧着那女娘，是后厨帮工中情绪最明显的。年纪看着不大，约莫二十有一二，那老张瞧着魁梧，年龄约莫二十有五六。两人关系匪浅，许是私定终身的那种关系。女娘向来心思细腻，老张有危险，她肯定有所察觉。可是，她并未有过激行为。”

“那个屋子离后厨不远不近，寻常打斗声会被人听到。发现尸体的人，说自己是来拿东西，才发现的。他们没人说，今日有打斗声音。他们不是被收买了，就是打斗这个事情不存在！”

李长川顺着常悦之的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