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李长川这模样,小小的心脏也受到震慑,像极了见到初中的教导主任般,不知所措。“啊?”
“拿笔纸来作画。”
李长川记得常悦之的画工风格迥异,但十分逼真。常悦之为难地看着李长川,脑海里自己把仅有的三支笔芯放在洛府的书案暗格里的画面一闪而过,小心翼翼道:“我没带笔,还劳烦大人作画。”
李长川无奈,只好自己作画。在甘竹的描述下,很快把那人的画像画出来。李长川将画放到甘竹面前,让她再次确认,她表示无误后,才被李长川放走。待人走后,李长川问常悦之:“方才你怕我?”
“嗯?”
常悦之怔神,刹那间没想到李长川问的是什么,不过瞬间,她便意识到,“像看到夫子老师般怕,”她的嗓音有些轻,声线清脆,又有三分娇憨的责备,丝丝滑滑,顺入李长川的心扉。她不喜欢自己对她冰冷冷的样子。李长川抿了抿嘴,做出淡笑的模样,“走吧,我要找人去辨认一下这个人是谁。”
“难道,大人有线人在州府?”
常悦之不可思议地问道。见李长川不答,常悦之意识到自己越界了。——不知那三人在忙什么,整日不见人影,也未告知常悦之她要做什么。常悦之当自己来州府旅游,拉着莫茵到处游逛。听闻蠃鱼村离州府不远,全是异族人,常悦之很是感兴趣。两人坐在马车上,让荀风当车夫,慢悠悠地前往蠃鱼村。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马车忽然停下。不一会儿,听到有人拼命在喊,“撞人啦!撞人啦!这富贵人家撞人想跑啦!”
荀风的声音怒气如山洪,“你个老翁,瞎说什么话!分明是你自己撞上来的,怎么能说是我们撞人了呢?”
常悦之示意莫茵掀开车帘,自己要看看外面发生什么。车帘缓缓掀起,常悦之便看到马儿前方躺着一个老翁,头发半白,身边还带着一个约六七岁的小儿。小儿哭着问爷爷疼不疼,老翁则是朝着大伙喊话,请大伙评评理。荀风急得焦头烂额,头一回遇到这种事情。“荀风,发生什么了?”
常悦之柔声问道。“这个老翁,自己冲着我们的马车撞来,非要说我们马车撞的他。”
荀风声音里带着委屈与不知所措。常悦之在莫茵的搀扶下,下了马车。那老翁见来者是个未及笄的小女娘,哭喊声更大。“哎哟喂,我的脚,疼死我了。这富贵人家的马车撞人,还不想赔。”
常悦之今日身穿一件及胸长襦,裙摆蓝白渐变,色泽好看如仙,裙头上是花蝶刺绣金镶边,上衫则是与翘头绣花鞋一样色彩的浅杏金,与头上的丝带和饰品色彩也相呼应。瞧上去,是个富贵人家的女娘。老翁悄然打量常悦之的时候,常悦之也在打量着他。别瞧这老翁头发发白,其声音洪亮有力,四肢健硕,蜷缩在地上,紧紧捂着自己的腰腹,嘴里哼哼唧唧。吓得那小儿哭声冲破天际,对常悦之的敌意十足。围观的路人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常悦之回头,看向自己的马车,与京城的那些马车相比,平平无奇,但在州府这种地方,用得上马车的人,非富即贵。自己的马车未有任何府邸的令牌,被这老翁判定为可敲诈之人。这老翁,许是认为自己是个有点小钱的人。“这位老……伯,你伤到哪儿了?”
常悦之站在老翁面前,双手放在腹前,步伐下裙摆如水波层层跌宕。“你家的车夫,驭马将我撞倒,马蹄踏到我腰腹之间,生疼得我吐血。”
老翁说话声音沙哑起来,伸出的手颤抖无比,指着地上那一摊红色。荀风闻言,站在常悦之身后,指着老翁道:“你胡说!我的马分明没有碰到你!”
老翁似乎也怒意冲天,掀开自己的衣裳,露出腰腹间的那个马蹄印,“你说没有,那这作何解释?”
围观的人,有的人捂着眼不敢看,有的人则是眯着眼睛自己看,也有的人边指着老翁身上的伤痕边和身侧的人议论纷纷。荀风见老翁身上的痕迹,无边际的恐慌,渗透到皮肤里,几乎彻骨,让他感到四肢发凉,无论如何也赔偿不起。他惊慌失措地看向常悦之,“常娘子,不是这样的,我分明没有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