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我知道的事情,和你知道的事情,一结合,便能知道事情原本的面貌。”
常悦之知道不能再从紫怡嘴里套出来什么话,她打算以消息换消息。紫怡在思考常悦之话中的可靠度。“那我先说吧。”
常悦之从紫怡的神情里判断出她有些犹豫,“我闻到那个香,是来自岭南广府飞仙楼的一个男淸倌儿。那日我瞒着家兄,去飞仙楼看热闹,遇到一个男淸倌儿,能文善舞,模样清隽。无意间撞到他和一……”说着,常悦之停顿了。紫怡抬眸看着她,见她面颊有些发红,脸色不太自然。“看到他和一男子厮混,忽然闻到一股香味,我便进入了幻术。起初没有发现异常,只觉得那个味道好闻。我找遍广府,都没有找到那股香味。你说,这个香味,是不是蠃鱼寨特有的呀?”
“原来你方才说不出话,是因为撞见那等事儿呀。”
紫怡边说,边迈开步子继续说。“对啊,你以为我在编谎话来骗你不成?我们素不相识,待家兄忙完,我又要回岭南了,骗你作甚。”
常悦之跟上紫怡的步伐。“方才你看到的那个人,曾经是蠃鱼寨的人,与我小姑姑有过一段情缘。不知他如何接触到外界,竟将此香卖给南诏国一富商,被我们查到,为保命失踪。我们拿不准他是真的失踪还是死了,但还是没有放弃对他的追杀。没想到,我们寨五年前移到此处,前两日,便在州府发现此人踪影,便被我们抓来了。”
常悦之捋着这段话的信息量。“他可知此香的配方?是将配方卖给那富商,还是卖成香?”
常悦之侧首问道。“不知。”
“我觉得,那富商定是学会了如何驾驭这幻术之香,他能随意调动人进入幻术之后所经历的事情。”
常悦之回想之前遇到的事情,将这个发现告诉紫怡。紫怡再次停住脚步,站在山林之间,耳边是潺潺溪水声。“那个富商,当真有这能力?”
紫怡有些不相信,“这个幻术之香,在蠃鱼寨,也就寨主之后能调动。”
常悦之眼神坚定,“是的,我方才说过,我在岭南中过这香,所进入的幻术则是看到那男淸倌儿与女娘在一起。”
紫怡咬住下嘴唇,似遇到什么难事。“适才你说,蠃鱼寨五年前移到此处,难不成,先前不在这里?”
常悦之接着问道。“因为某些事情,需要搬迁。”
紫怡解释道。两人眼看就要走到祭坛周边,常悦之突然叫住紫怡,有些扭捏地望着紫怡,“紫怡,我有不情之请。”
“何事?”
“你解幻术的茶,可否配成香囊,赠予我?”
常悦之心底有些忐忑,害怕紫怡拒绝,“不瞒你说,我好似被那男淸倌儿纠缠上了,哪怕远离岭南,还是能中他的幻术。”
“他跟着你。”
紫怡笃定道。常悦之脸色一白,“若,此人已死呢?”
“你确定他死了?”
紫怡有些不信。她给常悦之看相诊脉,分明前几日还中了幻术。“他似乎遇到仇家,在飞仙楼遇刺,官府的仵作验看过,他确实死了。”
“不太可能,想让一个人进入幻术,必定要让这人闻到这香味。罢了,那香囊我来给你做,不过一个香囊只能维持十日效果,十日之后你要来蠃鱼寨拿新的香囊。”
紫怡道。常悦之开心地点点头,“谢过紫怡!”
回到紫怡的那间房子,紫怡把自己关在其中一间屋子里,常悦之站在门边等她。忽然闻到一声尖叫,是紫怡的声音。常悦之急切问道:“怎么啦紫怡?”
屋内传来紫怡的声音,“我没事,你不想抓到那人吗?”
像是紫怡特意为自己找补,才说的话。“他确实死了,我不知道是谁在我身边下幻术。”
“等你戴上我的香囊,你就知道是谁,在你身边装神弄鬼了。”
片刻后,紫怡手中拿着一个简陋的香囊走出来,塞给常悦之。常悦之正要放在掌心中看上两眼,被紫怡忙抢走,挂在她的腰间。恍惚间,常悦之看到香囊走线不整齐的样子,抿唇憋笑,当视线注意到紫怡指尖的粉红,嘴角的笑落了下来,“原来紫怡不肯给我看香囊,是担心我会笑你呀。其实不会女红也没事,我也不会,只要捏着针,我的手就在疼。”
“我不是不会,只是不太熟练而已。”
紫怡倔强地否认此事。常悦之双手一伸,扑向紫怡紧紧抱住她,“谢过紫怡。学会这个幻术之人,若是想要做坏事,我定然会亲手把他抓住,将他送到你们蠃鱼寨来处置。”
“得了吧,就你这样子还抓人。守护蠃鱼寨的幻术,是寨主一家之责,你也不必揽在自己肩上。”
祭坛那边的人陆陆续续醒过来。莫茵捂着后脑勺,迷糊地坐起来,发现身旁的荀风睡得正香。环顾四周,看不到常悦之的身影,她红着眼睛摇醒荀风,声音哽咽道:“娘子不见了。”
荀风睁开眼,就被莫茵的泪水砸在脸上,瞬间清醒过来。“你说什么?”
他猛地坐起来,发现身旁的人陆陆续续地离开,“常娘子呢?”
把常娘子弄丢,他们的命都不够赔啊!一股绝望席卷而来,两个大孩子正不知所措。常悦之站在人群中,逆流而上,走到他们身旁,笑道:“你们在哭什么?”
荀风和莫茵红着眼抬头,看到常悦之笑吟吟,腰间还挂着一个丑不拉几的香囊。莫茵激动地扑了上去,“呜呜呜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娘子不见了。”
“我看到你们睡得正香,不忍心打扰你们,闲来无聊,到处走走罢了。”
常悦之解释道。“这个祭祀,怎么会让所有人都睡着呢?”
荀风有些奇怪。“蠃鱼寨每年都会有一场祭祀,专门让人圆梦。”
常悦之摸了摸莫茵的脑袋,“你们在梦中,是不是见了想见的人,做了想做的事?”
莫茵回想起梦中自己家里人的样子,又想起在梦里看到常悦之定亲成婚,自己能一直服侍她到老的模样,有些不可思议。“眼下天色不早啦,我们该回去了。”
常悦之抬起头,看了眼天空。天上阴云密布,太阳早已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