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次抬手敲门前,赵玉川扬着嘴角一脸满足地走了出去。他看不见身后,小厮对他的鄙夷之色直达眼底。——————夜色来临之前,万航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夜行衣。他麻利地系着宽腰带,整理着长衫的褶皱,问:“在野,砖街巷可是你在临安的常居之所?”
“算是吧!那里是父亲早年置办的家业,我回到临安,也算是圆了他的梦!”
范荀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范公素来为人称道,想必朝堂民间,友人颇多,在野回来临安也能自在些!”
万航倒不是有意吹捧范宗尹,在他心里,范公对南宋的影响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只想挖出范荀背后的人。万航观察过赵煜对他的态度,与对待吴山无异。那么,赵煜将二人纳入门下,大有可能是受他人所托。由此不难看出,通过他们背后的人,直接可以断定赵煜此人的政.治立场。如果这二人是秦桧之流安插进来的,恐怕赵煜与整个赵府已被黑暗笼罩,岌岌可危了。万航感觉自己在度过重重危机之后,对于危险的感知度明显提升。范荀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捏着下巴,沉吟着。“若不是渡之提醒,我差点忘记,李家曾经与我父亲往来密切,不过在他被贬斥走马温州知州后,就断了联系!”
“哎!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啊……”万航叹息着。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古来如此。不过,官场的这种体验尤为强烈而已。尤其是从去年岳飞将军被投入大理寺开始,官场俨然成了南宋最大的大戏台。各方势力借机粉墨登场,魑魅魍魉戴上面具,蛊惑着人心,做起了画皮的勾当。那曲方唱罢,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唯有民间几个为正义发声者,还被进奏院一一揪出来,施以最重的刑罚,杀鸡儆猴。高宗赵构委屈求和的心意得到了拥趸,主战将士和朝官频频被打压,繁华鼎盛的临安城,在对外的政.策上落到了最低的低谷。身处漩涡边缘的万航,深刻体会到了主战官将的无力感。后人皆骂他们不争,只因脱离了这个时代背景。殊不知,任谁在这样的背景下,施展灭金败蒙的伟大报复,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他叹着气,推窗望向东跨院的月门,隐约看见赵玉川进了前院,往长廊方向走去。屠术两手举过头顶,系着发根处的墨色发带,从自己房间里出来。顺着万航的目光望去,除了空空的院落,一无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