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气氛轻快，朱棣此次出征不过三日，也没什么危险、伤亡，自然值得庆祝。尤其是他谈起了此次征战的细节，当一家人得知能兵不血刃地拿下宋忠，竟是朱高煦的功劳时，纷纷大吃一惊。“二哥，你这么猛？”

朱高燧筷子都没拿稳，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本人则瞠目结舌地望着朱高煦，脸上每一寸皮肤都写着难以置信。“老二，你……”徐氏也不敢相信地望着儿子，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消息。其他人虽然没问，但脸上的表情却已经暴露了心中想法。尤其是韦弦，更是从桌下悄悄拉了拉朱高煦的袖子，目中满是好奇。“不过小事而已。”

朱高煦颇为无所谓地挥挥手，面上满是不在意，还隐隐有几分不屑。似乎不明白朱棣为何还要将此事特地拿出来说。但在场的人岂有不熟悉他的？一看朱高煦这模样，就知道他尾巴已经翘的特别高，说不定都已经摇摆出风来了。朱棣额头上绷起几根青筋，已经暗暗捏紧了拳头。朱高煦却还没意识到危机，又对徐氏道：“娘，我一直都主意多、脑子聪明，您难道还不知道吗？”

“我看你像个大聪明。”

徐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低下头喝茶，不想再理他。当娘的自然了解儿子，朱高煦是有不少鬼点子不假，但他从来没用在正道上过。所以这次的计谋肯定有些隐情。不过她也没必要细究，以朱高煦的性格，他自己早晚嘚瑟出来。朱高煦对徐氏的回应浑不在意，又伸手拍了拍一旁朱高燧的肩膀：“老三，以后老老实实跟着二哥混，你早晚也能像二哥这么厉害！”

朱高燧却不理他，而是转头望向安安稳稳吃饭的朱瞻壑：“壑哥儿，你爹是怎么想着这出的？”

见三弟直接问到了正主身上，朱高煦动作一顿。这一幕被一直关注着这里的朱棣收入眼中。但还未等朱高煦开口，朱瞻壑便替他答道：“其实我爹最近这么厉害，都是读书读的。”

“真的假的？”

朱高燧惊呼一声，似乎朱高煦能安稳读书是一件比他智计百出更不可思议的事。“当然是真的。”

朱瞻壑一本正经地道：“三叔难道你忘了，前阵子我爹可是有好一阵子闭门不出，在家里闭关。”

“这……”朱高燧挠了挠头：“好像还真有这么回事……”朱高煦见朱瞻壑没揭穿自己，悄悄松了口气，同时对他递过一个感激的眼神。“这是读了这么些日子的书，终于开窍了？”

徐氏颇为欢喜，望向朱高煦的目光满是欣慰。“其实……”朱高煦莫名感觉不太妙，他还想说什么，就听一旁传来朱棣的笑声。“不错，看来真是有效果了。”

朱棣面容慈和，笑呵呵地望着朱高煦，但这笑容却让后者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爹……”“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朱棣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已经有了成效，那更不能放松。”

“这几日你随我在外征战，肯定也落下了不少功课。”

“后面几日你就先在家里闭关读书吧，不要到处乱走了，尽快把落下的补完。”

至于怎么才算是补完，解释权自然归朱棣所有。“爹……”朱高煦脸色发白，嘴唇一颤。“你爹说得对。”

徐氏笑吟吟地补刀：“老二，你主意多，脑子又聪明，读起书也是事半功倍。趁没事多读读书，以后也能多给你爹帮帮忙。”

朱高煦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二弟，爹说的对，读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朱高炽也高兴地道：“你这几日多巩固一番，若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也行。”

朱高煦对他的“落井下石”非常恼怒。他不敢违背朱棣和徐氏，但这并不代表他拿朱高炽没招了。“大哥，你还要处理北平的公务，这事就不劳烦你了。”

他一说这个，朱棣又如梦初醒，想起了这茬：“老大，我不在的这些两天，北平可有什么事？”

“我……”朱高炽坐立不安，嗫嗫嚅嚅，酝酿了一会儿才道：“北平倒是有不少事，西直门和阜成门中间有一段内墙松动了，藩司衙门已经去修缮。”

“城中有些地痞流氓趁机作乱，已经由臬司衙门处置了……郭大人本想继续为兵马供粮，但爹你们的捷报已经传回来……”朱高炽事无巨细，一一禀报着，时不时想起什么来，还长篇大论地补充。朱棣目中闪过几分不耐烦，但却并未出声打断他，而是静静地听着。一家人也陪他们俩人在这听着。约莫着半个时辰过去了，朱高炽终于汇报完了冗长的工作。他身子紧绷，低着头屏住呼吸，似乎在等朱棣的“判决”。朱棣一直耐心听完，轻轻点头，淡淡地道：“你做的不错。”

朱高炽身子终于放松下来，无声地长长出了口气。但朱棣的话并未到此为止：“郭资他们都在北平多年，处事老道，经验丰富，是真正有才干的人。”

“你有自己的坚持是好事，但我让你主持守城，与他们打交道，也是为了让你多学学他们的本事。”

“你该学学如何判断思考，何时该坚持，何时又该采纳建议……”朱棣语重心长地教子。朱高炽如应声虫般连连点头，但看其紧张的模样，听进去多少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