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寂静,仿佛羽毛落地都会被听到声响。王久额头渗出冷汗,就在他腿软得要跪在地上时,终于听到二殿下的声音。 “随她。”
昭霁元声音有些冷地说完,就走进了内殿,而王久不仅没松一口气,一颗心更是提了起来。 他退出宫殿,自己的徒弟卫原迎了上来,“师父,殿下没动气吧?”
“殿下的事是你我能随意议论的吗?”
他想罚人掌嘴,但想起一事就停住,转了话音,“公主喜欢吃你做的酥黄独,明儿你做好了,送到碧纯宫。记住,公主高兴了,我们这些当奴才的也能松快些。”
昭懿不清楚昭霁元这边发生了什么,她最近忙着学习巫国的风土人情,既然要嫁过去,总要知己知彼。 只可惜资料甚少,那位巫国少主的消息就更少了,连张画像都没有。 正翻着手里的册子,翠璇从外面进来,给她换茶水。她窥见对方脸颊嘟嘟的,好像在生气,不由问一句,“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翠璇年龄小,今年才十三岁,听到公主问她,她马上收敛情绪,“没什么。”
“说吧,还是你要我去问香眉?”
翠璇闻言,连忙摇头,香眉是负责管她们这些二、三等宫女的大宫女,平时管她们很严厉,“奴婢不敢瞒公主,是……是那个嘉月,她真的是太没规矩了,仗着是二殿下宫里出来的,不仅敢顶教习嬷嬷的嘴,还……” 昭懿没想到翠璇是来告嘉月的状,她愣了一下,前世好像也有相似的事。嘉月性子活泼,跟寻常宫女都不同,但因为嘉月是替她和亲,嘉月学习礼仪的时候,她时常会陪着,嘉月闯的小祸,出的岔子,她都给一手按下了。 这辈子她准备自己和亲,所以嘉月的事,她也没怎么管。 翠璇平时是不敢跟昭懿说这些的,她们当奴婢的,应该替主子分忧,而不是拿些琐碎事来烦主子,可今日她实在是气不过。 “公主您是不知道,那个嘉月有多厉害,公主赏了她两箱好东西,她便骨头轻了,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把那些东西都给自己打扮上,好像她是主子了。教习嬷嬷说她,她还顶嘴,被教习嬷嬷罚跪了,还不服,哭着个脸不知道给谁看,这会子还跑出去了。”
昭懿听完翠璇的话,沉思片刻,起身站起来,“我出去走走。”
她不想架势浩大地出行,所以就带了香眉。她是来找嘉月的,也算运气好,没多久就看到了嘉月,但她不是一个人,面前还站着昭霁元。 “二殿下,奴婢真的不能回双湘殿吗?奴婢在双湘殿也能学东西。”
嘉月揉了下眼,眼睛就越发红了,旁的宫女都不敢直视二殿下的脸,但她敢,她扬着脸,脸上的表情又倔又俏。 昭霁元神情冷淡,“让你留公主身边,学公主的一言一行,好让你和亲时不露出马脚。没规矩的东西,挨罚也是活该。”
“活该?那明明是公主送给我的,再说起初本就是殿下的东西,既然给了我,为什么我不能用?那不如不给,动不动就罚跪,我的腿都跪成这样了。”
接下来的一幕,让昭懿身后的香眉直接吸了一口气,她看到嘉月把裤腿卷起,就这青天白日的,把女儿家最不能外露的肌肤露给二殿下看。 昭霁元像是也愣住了,目光下移,落到嘉月青青紫紫的膝盖。膝盖之下,是秀气笔直的小腿。 “公主,奴婢去把人带回来。”
香眉再也忍不住,想上去想把嘉月带走。嘉月现在是碧纯宫的人,她如此行径,等于破坏公主闺誉。 还有,一个宫女敢勾引皇子,是要挨板子的,更何况嘉月是昭懿的宫女,妹妹的宫女去勾引哥哥,传出去,丢死人。 可她刚走出一步,就被昭懿按了下手臂。昭懿表情很平静,“既然人没事,我们就回去吧。”
香眉快把手里的帕子绞断,“公主,她——” 可昭懿只是无奈一笑,“她本就是皇兄身边的人。”
香眉听明白了,但依旧不舒服,她眼里容不下这等没规矩的奴才。明明都是碧纯宫的人,还跑到旧主那里诉苦,这不是告状? 但公主却说:“皇兄看重她,我也蛮喜欢她的。香眉,好啦,你别皱眉了,再皱眉,要变小老太太了。对了,凝香露快用完了,陪我去御花园摘几枝梅花。”
昭懿是无心去管嘉月和昭霁元之间的事,她出来寻人,是怕嘉月出事,毕竟若出了事,皇兄就会怪她,现在不怪,未来也会秋后算账。也许前世也是如此,她早就让皇兄生厌,自己还浑然不知。 想到此处,她折下手旁的白梅,又丢进泥里,精致的绣鞋也踩了上去。 鞋尖缀着的海珠晃晃,鞋底轻轻碾着,耐心将花彻底踩污踩烂了,昭懿方抿唇笑了一下。 嘉月是很晚才回到碧纯宫,昭懿听到外面香眉在说话,后面又静了下去。她翻了个身,被吵醒后就有些睡不着,坐起来想喝口水,手指忽然碰到什么。 她往前探了探,指尖彻底摸到枕旁的东西,月光透不进厚重的床帐。她一手将帐子撩开,目光便是一凝。 被另一只手拿起的东西是—— 马厩那夜,她丢失的耳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