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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水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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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下去时,我的眼睛没有闭上,事实上,我是已经麻痹了,脑子没有控制眼睛闭上。我的眼泪从眼角流出,随后飞离身体,两滴热泪不知道落到哪里。身体像是在慢慢降落,自己还能感觉空气凝固,手能够抓住空气一般。在最紧张的时候,时间的流速会变慢,所以我能够感觉到这一切。紧接着两声落水声传来,河水灌进鼻子,一下子窒息,本能驱使,我还是开始游动。从几百米的高度掉下来还健在,实在值得庆幸,水很黑,我划动的手也看不见。永顺森林覆盖率高,水质很好,清澈见底,很适合大鲵生存,在这里生存的大鲵不知道有多少。大鲵俗称娃娃鱼,生活在长江黄河及珠江中上游的山涧溪流中,能长到很大,有的地方的大鲵大到可以吞下一头牛。黑暗中有什么东西附上我的腰,我心里一紧,缩腿朝后方乱踢,正中目标,那东西被我踢走。通过感知,那大鲵应该很大,嗯……一口能把我吞下——此时不跑……不游更待何时!我奋力向前游,想要摆脱那东西的范围,谁知它一下就拥上来,速度很快。这一次,它直接环住我的腰,连同我的双手也被环住。我扭了扭,无法反抗,伸手想要解开束缚。摸索中,摸到皮肤的时候觉得不对,这像是人的皮肤。我心里首先想到的是大鲵,但现在不是大鲵,那就有可能是死尸。毕竟现在很靠近夜郎国的墓葬遗址,有古尸镇穴不足为奇。我这体质也是醉了,落个水也能起尸。可是奇怪的是这皮肤很嫩,也不像古尸那样斑驳,皱的像树皮。古尸的速度很快,直接把我带向水面。我一直挣扎,生怕它吃了我。冒出水面,似乎到了一处低地,水只漫过膝盖。察觉到对面松了手,来不及抽刀,我立马转身怼上一拳。“古尸”一把接住我的拳,这时我也看清了“古尸”的模样——是那个穿连体帽的黑衣男子,只听他说:“何小姐,反手就朝救命恩人动手可不好。”

我有点尴尬,他松了手,我连忙收回手环顾四周。环顾四周是因为刚刚的状况,现在见到他会觉得很尴尬。这是一个水洞,大概有一个厨房那么大,斜右手边有一条通道一直通向黑暗之处。洞壁呈不规则型,很匀润,没有尖峭,大概是被流水侵蚀出来的。水洼边上就是一块岸,占了水洞的三分之一。连体帽男上了岸,贴心的把我拉上来,随后去洞壁旁观察,只见他用手去触摸洞壁——这时我才发现他的手指奇长。他忽然说,这洞是人工挖掘的。显而易见,这就是夜郎国墓葬遗址区域。连体帽男想必早就想到这个问题了,只不过没说。“他之前见到的风水局是在水里见到的,也就是说龙头是在山顶上,但入口却是在水里。”

这个“他”无疑就是霍承嗣了。听他这么说,能知道的是我们之前在灵溪河落水后,霍承嗣在灵溪河中见到山的倒影,那影子所在的对应点就是入口。“不过,这里显然不是入口,我们进错地方了。”

我正想问为什么,张启明回过头看向我,水中忽然跳出一只怪物,仔细一看,是大鲵。这大鲵确实很大,像是一头鳄鱼,不知道活了多久,张着弹嫩光滑的大嘴,想要吃掉我们。和庞大的身躯相比,眼睛是极细小的,眼色里满满是动物嗜血的凶光。我看了看连体帽男,他转身就往水洞的通道跑去,我不假思索,立即跟了上去。毕竟那大鲵挡着水洼,不能原路返回。大鲵的爬行速度不快,但是口中有尖细的牙齿且咬肌强大,在这个空间内要是被咬到那就惨了。洞内不是很黑,依稀能看见连体帽男的影子,我一路追着连体帽男的影子跑。通道一开始是直的,跑了约莫几百米的距离后突然转折,连体帽男在转角消失。我连忙掏出狼眼手电,对着周围观察。洞内很大,藤条虬结在一起,有很多翠绿的活的藤条,也有很多干干脆脆的死了的藤条,通道从一开始的一条变得四通八达,空间很大,狼眼手电还有照不到的地方。“嗨,朋友,兄弟,同志,小哥?”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能这么叫着。洞内现在的道路就像一条条栈道,还有栏杆,栅栏外面是很深的洞,黑钺钺的,看不清下面是什么情况。我现在相信这就是古人开挖出来的路了。不过奇怪的是连体帽男那句“这不是入口”,这里的一切就是入口的感觉。明明修了栈道,却中途放弃了,难道这里有什么东西能够使工程中途停工的吗?我正想着,背后突然传来一口冷气,像是动物的口气,带有一丝血腥气。在这阴暗的水洞之中的动物一定不是善茬,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不能让自己表现得像猎物,要冷静……我尽量让自己呼吸平稳,小心翼翼的移动一步又一步,每一步都在感知它的存在,但它始终在我背后。想到这里,我心里一紧,莫非它趴在我身后?我差点喷出两行老泪,突然想到滑索道时别在腰间的刀,暗骂自己是个傻子。我一面假装自己还在移动,想要骗它放松警惕,一面悄悄拿出刀,防身用。那柄刀牢牢的挂在腰间,拔不动,再一摸,摸到一只毛茸茸的手背。我吓得要死,奋力向前一滚,顺势脱下背包然后把背包狠狠的砸在地上,只听怪叫一声,跳出一个白影子。只见一只白色毛发的猴子,毛发又长又粗又乱,挂在藤条上,舞动着手上的刀,桀桀怪叫。看起来是被我摔疼了。我迅速爬起跑走,那只猴子显然还是小孩,也就是说这洞里至少还有两只成年猴子,如果那猴子把它父母引来,我可就呜呼了!我跑走后,那猴子叫声大了起来,顿时,这洞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叫唤声,数量很多。我就知道,这洞里不止一只猴子!这水洞似乎很大,藤条彼此相交,有时候直接排成一道帘子挡住去路。我跑过一个转角,突然被一股拉力拽入藤条内部。我以为是那只猴子的某个亲戚,情急之下,当机立断,来了招猴子偷桃,只听闷哼一声,咬牙道:“别动。”

我手一顿,知道是连体帽男,心里有点后悔。果然冲动是魔鬼,不是你是魔鬼,就是他是魔鬼。连霍承嗣都打不过连体帽男,可见他是多么可怕。想到自己刚刚那么对他,我吓的缩了缩脖子,以他的手段,可能自己的脖子保不了了。思绪才过一秒,我能感觉到藤条外面那群白毛猴子呼啸而过,数量是真的多。连体帽男微微发抖,估计这种痛也是极其难忍的,双手十分用力的抱着我,勒的我喘不过气,这估计是一种惩罚。藤条内部只有一个逼仄狭小的空间,我用指尖摸了摸,两边都是石壁。那群猴子跑来跑去,叫声此起彼伏。叫声持续很长时间才停,连体帽男附在我耳边说:“这个洞里很黑暗,这群猴子的视力处于半失明的状态,通过听力去追踪。”

我对连体帽男的这个科普不感冒,在这个没有食物的空间里,他们怎么生存?我在心里想,嘴上答道:“大鲵?”

连体帽男没有说对与错,只说:“还有,我叫张启明。”

张启明?我想到连体帽男那很长的手指,难道是张家人?张启明等了一会,等到叫声平息,才抱着我从后面走出藤条。原来后面还有藤条,两边石壁很长,空间互不相通,看起来是个独立的空间。张启明拉着我小心翼翼的移动,面前的栈道陡然向下,出现几级台阶。黑暗中我被绊了一脚,摔了个狗啃泥,怪丢脸的。张启明拿着狼眼手电去照,一只血污发黑的手横着放在台阶上,露出森森白骨,身体部分被藤条挡住,我认出那是一个人,不,准确来说是一具尸体。我吓得尖叫,洞里顿时回响我的尖叫,紧接着是那群白猴子此起彼伏的叫声。此时,我的尖叫和白猴的尖叫汇成了赫赫有名的灵溪河大合唱,浩瀚磅礴,气势恢宏。张启明看了我一眼,嘴角扯了扯,对我很无语。紧接着,张启明手舞足蹈,也怪叫起来,蹲下来把我扛在肩上跑走了。我看着四周那些景色飞快的变化还有张启明分明的怪叫,心里只想到一句话。风……疯一样的男子。那群白猴的叫声不绝于耳,但就是不见踪影,可见张启明跑的多快。跑了不知道多久,白猴的声音停息,张启明才把我放下。我感谢他把我扛在肩上,没有放弃我,没有怪罪我把白猴引来。再走几步,洞也到了尽头,洞口处偶尔滴出水滴,洞壁比之前水洞的洞壁要湿润得多。洞口外是一条断崖,很近的距离,离谱的是两边的山体近乎垂直,我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垂直完整的断崖。断崖下面隐隐传来水声,应该有一条地下河在下面。我看着断崖发呆,张启明坐下来问我,你知道这里为什么被废弃吗?我说:“难道不是因为白猴吗?”

“工程发掘到一半,发现这里是白猴的巢穴,觉得会破坏风水,就放弃这里,在另一个地方重新修建。”

张启明站起来,说:“一般定好的地方是不会改变的,就算要改,也不会离开那个设定,也就是说,真正的入口应该在我们的下面。说着,拿着狼眼手电往下一照,在对面往下不远处就看到另外一条洞口,“你瞧,我猜的不错。”

我瞧了一眼,那洞口大开,有一座桥连接两边,白色的,远看很是恢弘大气。我白了他一眼,他继续说:“而且白猴和人相似,古人迷信,造墓碰上白猴反而会把白猴当做神兽守墓。“真正迫使造墓者放弃这个入口的原因应该是——”张启明拿着狼眼手电四处照了照,指了指一块地方停留,说:“我还没找到。”

我笑出声,没想到他居然在开玩笑,他听后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我马上收起笑声。这会儿,张启明才露出一抹微笑,由严肃转笑脸。这人真奇怪。我觉得有些累了,就坐了下来,张启明也坐了下来,说:“你知道我为什么在水洞那里跑然后人就不见了吗?”

我还没开口,他自顾自说:“我转角的时候突然发现白猴,然后被藤条绊了一下,摔下栈道,勉强抓住一根藤条。“那只白猴想要攻击我,我却空不出手反击。所幸你大声叫我,把它吸引过去。“然后你就发现了它,最后跑走,把其他白猴吸引过去,我才能翻上来,绕近道去救你。”

我没来由问一句:“你那儿……还痛吗?”

张启明明显顿了顿,显得有些气恼,“你要是不提醒我,我还不会想到报复你。”

我立马认怂,道:“哦好好好,对不起,对不起。”

屁股很诚实的往另外一边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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