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水骑单车载着李如雪往镇上去，在砂砾的乡公路上行走，二人在说话，春水问：“如雪，你和孙东海结婚没有？”

如雪说：“还没有结婚，之前一直学理发没出师。今年出师了，自己开理发店了，他家里逼着要今年结婚。”

春水说：“今年结婚好啊，什么时候？”

如雪说：“日子还没定好，他家里迷信，要请人看日子的。”

春水笑道：“日子定好后，你要告诉我啊，我来喝你们的喜酒呀。”

如雪说：“春水哥，我对孙东海一直没什么感情。就是媒人太硬了，我的小姨儿做的媒，我想过要退这亲事，又怕伤了小姨儿的亲情。”

春水劝道：“感情慢慢建立嘛，如雪，我祝你们幸福！白头偕老！”

如雪说：“春水哥，我和孙东海是父母包办，媒妁之言的婚姻。我爸爸和孙东海的爸爸年轻时候是朋友，他们两人都在没结婚之前，说些玩笑话，当时开玩笑说，以后结婚后，若都生儿子就结兄弟，都生女儿就结姐妹，若一个生男，一个生女，就结成夫妻。后来，孙东海先出生了，同年我哥哥也出生了，按他们说的玩笑话，是结兄弟。两年后，我出生了，孙东海的妈妈就要把我定娃娃亲。我爸爸、妈妈也都同意。后来，我长大些了，我听说后，我不同意这定的娃娃亲，我父母也没逼我。再后来，我的小姨儿嫁给了孙东海的叔叔，两家成了亲戚，我小姨儿就一定要做这个媒，要我嫁给孙东海。其实，孙东海也确实蛮喜欢我，只是我对他真的没什么感情。”

春水笑道：“噢，是这样的啊，命中注定的吧。”

如雪说：“那年我进了剧团，我同父母说要退亲事，我父母不同意，说退亲事会和小姨儿闹不和气的，会伤了亲情的。我一直都好为难。在剧团时候，江峰追求我，我看出江峰花心，我不同意江峰。后来才哥要撮合我和你，春水哥，我知道你心里没我，你心里爱的是沈姐。”

二人说着话，春水踩单车也快，到了镇上了，如雪下单车去供销社买洗发水去了。春水回居委会部去。

文琼前年给一个请产假的女老师代课，女老师假期完后回学校上班，文琼没代课了；去年，又一个老师请病假，中心小学的校长又请文琼去代课，这个病假老师请的是长假，今年还在假期，文琼还在代课。

清明节后的一天，这天是星期天，刚好又是镇上的集场期。上午，文琼到镇上玩，在集场上，看到她初中的女同学谢秋红，两人很亲热，一起在场上玩了一会，文琼提出到哥哥工作的居委会部去玩，谢秋红答应了，于是，二人往居委会部去。

春水在居委会部，正在二楼小会议室打扫卫生，刚把卫生打扫完，他出了小会议室门，正好看到文琼二人上楼梯来了，文琼喊了一声哥！春水招呼二人到自己房里坐，文琼二人进到春水房里坐了，文琼坐在办公椅上，谢秋红坐在那藤椅上。春水在小会议室拿了两个茶杯过来，放了茶叶，然后热水瓶倒开水冲茶，文琼站身过来端一杯热茶给了谢秋红，然后她自己端一杯热茶。春水看谢秋红很面熟，她好像是李如雪的女徒，上次去李如雪理发店看到的那个女徒，像是她。文琼介绍说：“哥，这是我初中的同学，谢秋红。”

春水笑道：“我认识她，你同学是学理发的吧？”

文琼有些惊讶笑道：“哥，你怎么知道秋红学理发的？哦，她师傅是李如雪，她师傅是同你唱过戏的吧？你到她师傅理发店去过吧？”

春水点头道：“是的，她师傅是李如雪，我上次去过她理发店。看到过你同学一回。”

谢秋红也大方，她微笑道：“春水哥，你上次到我师傅的理发店，给我师傅送的画儿，我师傅贴在墙上了，好漂亮的。”

文琼笑道：“哎呀，你们俩个有缘分呀？”

春水看文琼手上拿个漂亮的小册子，才巴掌大，封面好像是女明星画儿，问道：“文琼，你手上拿的什么？”

文琼把小册子一拉开，竟然是叠折的长条纸册子，一面是女明星画儿，一面是歌谱；文琼递给春水说：“哥，是《红楼梦》的十二金钗演员画像；这一面是《红楼梦》的歌谱。”

春水接过小册子，看是电视剧《红楼梦》里的十二金钗演员画像：林黛玉扮演者陈晓旭；薜宝钗扮演者张莉；……

再看反面，都是《红楼梦》里的歌曲谱：《枉凝眉》、《葬花吟》、《晴雯歌》等……；春水喜之不胜，电视剧《红楼梦》他特别喜欢看，而且电视剧里面的音乐和歌曲特别好听，特别是二胡拉得超好听。他一直想找《红楼梦》的歌曲简谱，学唱，学拉二胡。

春水一面欣赏小册子，一面喜道：“文琼，这小册子是哪里买的？”

“刚才在供销社买的。”

文琼说。

春水笑道：“我怎么没看到供销社里面有卖这个册子？”

文琼说：“是昨天才有的，这册子，前天都没有。”

春水笑道：“这册子你送给我吧？我想学《红楼梦》里的歌曲。学拉二胡。”

文琼说：“哥，你要我就送给你，我也喜欢，我等下又去买，反正又不贵。”

春水和文琼、谢秋红闲话一会儿，谢秋红看了看手表，她说：“文琼，我要走了，我是给师傅请假出来的，我外公在镇卫生院住院，我只上午请一会儿假，到卫生院看外公，我刚才买水果看了外公。师傅交待我要赶回理发店吃中饭，我要马上走了。”

文琼说：“哦，要得，那我们走。”

文琼两人走出了门，下楼去了，春水只送到门边。他转身进房里，取下挂在床头的二胡，然后对着小册子，坐在办公椅上开始学拉《枉凝眉》。

最近几天，春水天天晚上二胡学拉《红楼梦》里的曲子，学拉《枉凝眉》，《葬花吟》等；虽然拉得还不熟练，但自己听起来有点味儿了，他陶醉其中。

春水每天下午五点半钟回家吃晚饭，吃晚饭后又来居委会部睡觉。这天下午五点半钟，他回家去了，小梅的晚饭一般要六点钟弄熟。他帮母亲忙一会，缸里挑水，灶里烧火等。一会儿小梅的晚饭弄熟了，一家人吃晚饭，刚刚吃完饭，来客人了，是同组里的张贵夫妇来了。张贵是曾经大队的赤脚医生，和文哲之平时都称兄道弟关系很好。春水平时都喊贵叔；张贵的堂客叫何丽华，春水喊她何婶娘。小梅连忙招呼道：“张贵兄弟，何妹，你们吃晚饭没有？”

何丽华说：“小梅姐，我们吃了晚饭来的。”

张贵家和文哲之家只隔几个户，平常有时候也串门玩。文哲之请张贵夫妇坐了，文哲之又客套给张贵递烟，张贵接过一支香烟点燃开始吸。小梅又给张贵夫妇筛了热茶。张贵说：“哲之哥，我今日来，是想给春水介绍个媳妇儿的。”

文哲之喜道：“好哇。”

张贵又对春水说：“春水，我给你介绍个媳妇儿，好漂亮的，那丫头，我保管你一定瞧得起，人才呢？我们居委会还找不出这么漂亮的丫头。”

何丽华说：“要说那丫头和春水真是天生一对，很般配。”

张贵对春水说：“春水，这事你还得请你何婶娘帮忙，是她娘家那里的丫头，也是何婶娘的堂侄女儿，还没出五服的堂侄女儿。”

张贵又对文哲之说：“哲之哥，我建议，明天让春水随我到我丈母娘家里去，和丫头见个面好不好？”

文哲之非常高兴说：“好啊，好啊，张贵兄弟，感谢你们夫妇，就怕人家丫头瞧不上春水。”

何丽华说：“瞧得上，我保证，春水和丫头应该都相互瞧得起。”

春水心里矛盾，他在想，他素来不喜欢媒妁之言的亲事，他喜欢自由恋爱，可是，目前还没有遇到适合自由恋爱的对象。至于李如雪，他虽然喜欢她，但人家是名花有主。他又想，张贵叔夫妇平常对他很好的，他觉得要尊重贵叔和何婶娘，好吧，相亲就相亲呗，去看一下也可以，相互看不看得上，随缘吧。

次日早上，天气晴好。春水在居委会部起床了，洗脸刷牙完毕，一会儿张书记来居委会部了，春水向张书记请假，说明了事由。张书记笑着同意了他的相亲假。春水骑单车先回家里去，吃过了早饭，他又梳洗穿着打扮一番。文哲之一早上把相亲去的礼物买好了，用棕色皮包提袋装好交给春水说：“春水，这袋子里面，两包副食品，两包红糖；分两份，一份给贵叔岳母的，一份是给丫头家里的。”

春水接过礼物，然后把皮包提袋绑在单车上。一会儿张贵夫妇来了，张贵骑单车载着何丽华。张贵下了单车问春水准备好了没有，春水回答准备好了，然后，春水骑上单车随张贵夫妇走了。

何丽华的娘家在隔壁乡，小镇到她娘家据张贵说大约十六里路，先是一段县级公路，然后是砂砾的乡公路，快到她娘家村的时候，是村级简易公路了。春水骑着单车跟着张贵夫妇的单车走。终于到了何丽华的娘家组里了，经过几户人家，到了何丽华的娘家了。

春水随张贵夫妇进了何丽华的娘家门。她父母都在家里，都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二老都非常热情，一面客套请坐，一面递烟筛茶。寒暄几句后，何丽华吩咐她母亲去喊丫头去，她母亲去了。

不一会儿，何丽华母亲回来了，随来一个年约十八、九的丫头，丫头面带羞色。后面还有一个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一脸微笑。都进门落了坐，何丽华又给丫头和中年妇女筛了茶。春水打量那丫头，果真好漂亮，他有些惊异，这丫头的长相酷似祝倩华呢。他又看中年妇女，中年妇女也像祝倩华哦；中年妇女的眼睛正在看他。何丽华对中年妇女介绍说：“四嫂子，这个是张贵的侄儿，叫文春水。”

中年妇女点头说：“哦，你侄儿，看起来还蛮不错。”

张贵说：“四嫂子，我侄儿是不错呢，他现在我们镇居委会当广播员，任团支部书记，兼农技员。”

中年妇女说：“你们镇居委会好啊，我的娘家，好啊。”

张贵忽然对春水说：“春水，你丈母娘，她娘家是我们居委会的，祝家塆的。”

“祝家塆的？”

春水说。

张贵说道：“祝家塆，你丈母娘有个漂亮的侄女儿你应该认识，叫祝倩华。”

春水惊讶，难怪长得像哦，原来是倩华的姑妈和她表妹，他再看那丫头，愈看愈觉得那么神似倩华呢，好俏丽动人，其美貌和倩华不相上下呢，他暗暗里好喜欢。他回答张贵说：“贵叔，我认识祝倩华，是我同学。”

何丽华对春水介绍说：“春水，这是玉梅，我侄女儿，她叫何玉梅。这是玉梅的妈妈，我四嫂子。”

春水微笑点头，说：“好，玉梅好。婶娘好。”

大家开开心心说了一会话，玉梅面带羞色，很少说话，如倩华一样，那么端庄，矜持。

何丽华的母亲把中饭弄熟了，她父亲请大家到厨房吃饭去。一会儿春水最先吃完饭放了碗，他自各儿去热水瓶处倒了热茶，然后独自到堂屋坐去。一会儿，都吃完了饭，何丽华到堂屋喊春水，示意要他到外面去说话，春水去了外面，在那桃树下面，何丽华对春水问：“春水，怎么样？看得起啵？玉梅。”

春水微笑道：“何婶娘，我看得起玉梅，她真的好漂亮，就只怕她看不上我。”

何丽华笑道：“你们俩个说的是一样的话，她也说怕你看不上她。看来，你们俩个真有缘分，应该是一见钟情啊。”

春水微笑坦白道：“何婶娘，我是喜欢玉梅。”

何丽华笑道：“喜欢就好，走，玉梅在堂屋里，去陪她去。”

春水随何丽华进了堂屋，张贵搬了小桌子放到堂屋中央，喊着要打扑克牌，于是，张贵、何丽华、春水、玉梅四人打扑克牌。

下午四点钟时候，春水急着要走了，因为只跟张书记请了一天假，他同大家说了。没打扑克牌了，何丽华父亲说：“既然春水和玉梅都相互看得起，那太好了，我建议选个日子把亲事定下来。”

张贵说：“日子就在近些天，我哲之哥最会看日子，回去叫哲之哥看个好日子再来。把亲事早点定下来。”

相亲算是成功了，大家都很欢喜，再坐一小会儿，春水急着起身要走了，张贵夫妇也说要走了。于是，春水和张贵夫妇都起身出了门，单车都放在外面的，玉梅和她妈妈，何丽华父母都送出了门，笑看着春水三个骑上单车走了。

春水回到了家，张贵夫妇回家要经过春水家门前，于是，张贵夫妇也下了单车先落到春水家报喜。此时已经是下午快六点钟了，小梅正准备弄晚饭，文哲之刚好收工回来了，张贵对文哲之说：“哲之哥，给你送恭喜！相亲成功了。”

文哲之非常高兴，他心想，儿子向来有些挑剔的，想必那丫头确实不错。文哲之赶忙给张贵递烟，嘴里说道：“贵兄弟，感谢你！这么关心侄儿的事。”

小梅给张贵夫妇筛热茶，何丽华说：“小梅姐，那丫头，你媳妇，长得跟你年轻时候一样那么漂亮。”

张贵又说：“哲之哥，你不是会看日子的么？就近几天，你选个好日子，去把这个亲事早点定下来。”

文哲之于是去自己房里拿了老黄历和一个他手抄的小本子出来，说：“不比结婚，看定亲的日子简单，就近些天吉利的日子就行了。结婚看日子还要结合女方的八字来看的。看定亲的日子，可以不需要女方的八字。”

文哲之翻看了老黄历和小本子，于是说：“就定在农历二月二十六日吧，这天的日子好；今天是农历二月二十二日，还有四天。”

小梅要文哲之赶快去杀鸡，说张贵兄弟和何妹在她家吃晚饭。张贵马上说：“哲之哥，莫杀鸡，鸡肉留着媳妇来了吃。小梅姐，你要弄饭，就随便弄点菜，简单炒几样小菜就行了，你们平常吃什么，今日就吃什么。”

文哲之说：“贵兄弟，幸好我上午钓鱼，钓了条两斤重的鲤鱼。我们炖鱼吃。”

张贵说：“有鱼吃就行了。”

张贵夫妇在文哲之家吃了晚饭回去了。

过两天，张贵单独去了丈母娘家，要丈母娘通知玉梅家，春水家里定于农历二月二十六日到女方家来定亲事。当天，张贵丈母娘又通知了玉梅家。

农历二月二十六日到了，春水早上在居委会部给张书记请了假，张书记答应了。春水先回家里去了。一早上，文哲之和小梅忙着准备礼物，按乡俗：猪肉、鲤鱼、烟、酒等；还有两百块钱见面礼钱，都准备好了。农村里乡俗，定亲的事，大人都要去的，吃了早饭后，文哲之夫妇也换上了平常走亲戚才穿的新衣。张贵夫妇来了，张贵没骑单车，他对文哲之说：“哲之哥，今日我们都搭班车去，班车也方便，上午有两趟，下午也有两趟。反正我的单车也坏了。”

文哲之说：“我正在想这事，我家里就春水一辆单车。我和你小梅姐就干脆准备搭班车去的，你们夫妇和春水就骑单车去。”

张贵说：“我们都搭班车去，春水也一样搭班车去。都不骑单车。”

文哲之说：“张贵兄弟，见面礼的事，我和你商量一下，当前农村里定亲，见面礼我听说都是两百块钱吧？我只准备了两百块钱哩。”

张贵说：“两百块钱可以了，现在农村里见面礼都是两百块钱。”

于是，文哲之夫妇背着、提着大包小包，春水也提了个包，小梅锁好了门，和张贵夫妇一道往镇上搭班车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