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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鬼跳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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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哥盯着方成上下打量了一番,起身倒了一杯酒。方成也在观察他,这个叫“华哥”的男人大约五十岁年纪,腰身很粗,肩宽胸厚,看得出来年轻时身体很健壮,后来发胖了,但是举手投足之间依旧灵敏、快捷,透露出与他身材不符的灵活。华哥把酒递到方成手上,说:“王先生是我好的朋友,他拜托我的事,我是一定要效劳的。听说你在外面杀了人,走投无路了,打算来我们这躲躲?”

方成:“是的,我杀了一个害死我女朋友的人,现在被警方通缉。王先生是我的老乡,我有幸和他有一面之缘,这次求助给王先生和您添麻烦了。”

说着,向华哥深深鞠了一躬。华哥豪爽一笑:“没什么麻烦的,我们这里专门收留在外面惹了祸的人。倒是听说你身手不错,能来给我帮忙,我还要谢谢王先生。正巧明天早上有件事,你和我一起去办。时候不早了,你也该歇歇了。老郑,带方先生去休息吧。”

一直站在屋子角落里的那个瘦削老人应声走出,打开门等待方成。方成:“我先出去了。”

向华哥致意之后,跟着老郑出去了。老郑带着他走到邻近的一间屋子,告诉他:晚上就在这儿休息。方成看看屋子,不大,陈设也简单,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他躺在床上睡不着,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很明显,老言说外人谁也不知道罗卡在哪,那么凌小姐说的能搭上线的人就是指华哥。接下来要找到罗卡,只能通过华哥,只要在华哥身边足够久,就一定会接触到罗卡。他告诉自己:要有耐心。可他还是睡不着,于是打开门,看到有楼梯通向上层。他上到了屋顶,这里视野很好,环顾四周,夜空黑沉沉的,居民家中的灯透出点点的光,自南向北,从低向高,四面铺开,面积广大,显然这是一座山,他所在的地方正处在半山腰。他抬头望向天空,繁星点点,满天的星斗让方成有些压抑,好像星星都朝他压下来。突然,远处几声“哒哒哒”的脆响和一连串的犬吠,把他拉回到现实中,远处山脚下的一片屋舍上一串光点冲向高处,是枪声。很快,一切又归于寂静,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方成想:明天那里的街头也许会出现几具有名的或无名的尸体,在这静谧的表面下,有多少罪恶正在黑暗里进行着,有多少猛兽正在夜行着…….凌晨四点,老郑敲开了方成的房门,让方成半小时后去找华哥。半小时后,方成与华哥会合,华哥带着他从另一方向走到街边,上了一辆货车,介绍司机给方成:“这是阿炳”方成和阿炳点头致意,华哥对阿炳说:“走吧”。货车在迷宫一样的街巷中行驶,车中的人谁也没有说话。不久,开到了西边萨瓦江边的一个小码头旁,上了一艘正在准备启航的小型渔船。华哥和方成坐在船后甲板的座位上,渔船缓缓的驶出了渔港。南边远处,在萨瓦江出海口的方向,一片乌云隐藏在黎明前的黑暗里,在内部金色和青白色闪电的映照下,显示出它庞大而怪异的身形,宛如一个将要吞没一切的怪物。方成:“就要下雨了。”

华哥:“所以我们才选择在今天交易,这种天气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掩护。”

昂首示意在驾驶舱里背对着他们的船长:“那是泰叔,在这条江还有南面沿海,行船几十年的老手,有他在,你可以放宽心。”

此时泰叔略一回头,方成看到了一张饱经沧桑的面孔,黝黑的皮肤满是褶皱,眼睛犀利而稳健,一看就知道是混迹于江湖中,见识过无数风浪的老水手。华哥:“好久没亲自参与交易,这一次比较重要,我才出马。也是你走运,刚来就遇到个大生意。好好看着,能学到不少东西。”

方成点头答应。不一会,南面的雨云追了上来。刚开始小雨,风平浪静的江面开始摇晃了起来,然后大雨,波浪骤然激荡癫狂,风助水势,江水突破了表面张力的束缚,一道道水浪喷吐着白色的飞沫,越来越高。天上的雷声和闪电交织在一起,好像就在头顶,这让方成担心这艘船会不会被闪电劈碎了。他看了一眼泰叔,只见泰叔像一尊雕塑似的伫立在船头,二目紧盯着前方,双手紧握方向盘。泰叔的沉稳给了方成信心。他又看到华哥,发觉他正看着自己微笑,他一时不明白华哥是看到自己紧张的的表情好笑,还是在给自己安慰。总之这两位似乎并不把这风浪当回事,方成也就放松了紧抓住船舷的手。谁知这雨越来越大、风越刮越狂,雨点像锥子一样狠狠砸在方成的脸上,打的皮肤生痛;在船舱里横飞,每个角落都湿透了,甚至连顶棚都在下小雨。眼睛已经睁不开了,狂风卷着一二米高的水浪冲击着船身,发出“咣咣”的巨响,小船从浪峰摔向浪谷,四周不是白茫茫的水雾,就是浪墙。方成已无暇他顾,脚下勾着救生圈,勉强睁开双眼寻找最近的水屋或是江岸,以备万一…….这样坚持了两个小时,雨势逐渐缓和,方成看到泰叔还是跟两个小时之前一样,牢牢钉在方向盘前,驾驶着小船在江水中劈波斩浪,不觉佩服起这位老船长。正当方成觉得能松一口气的时候,前面的河道突然变窄,江水也变的湍急,水流开始“隆隆”的低吼起来,江水打着漩涡,可以看到水面漫过江底的暗礁激起的急流。有些巨大的礁石横亘在江面上,使可以行船的航道变得更加狭窄。此处江水落差大,流速快,又有明礁、暗礁阻碍,险象环生,方成刚刚松下的神经又紧绷起来。天亮已经有一段时间,但因为阴雨的遮盖,四周还是很暗。泰叔镇定自若,不断变换着身体的重心,驾驶小船在狭窄的水道中左冲右突,时快时慢。有时离礁石还有一两米时急打方向,船身几乎擦着礁石驶过,水流在船身和礁石间挤溅着喷向天空。方成看的头皮发麻,不经意间看到华哥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想必自己现在的脸色很难看,于是深呼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绕过礁石,只见前方右侧有一道石梁插入江中,江水受到阻碍后在石梁下形成涡旋乱流,漩涡吸引着小船直朝石梁冲去,眼看就要撞上石梁,此时急流把船头向上托了一下,泰叔趁这个机会,猛加油门,小船呼的一下斜着窜出这片湍流。就在这猛起猛落、起伏不定的瞬间,华哥被颠的左右摇晃,上下晃动,胖大身躯在船身向下急坠中跳向船舷外,眼看就要飞出船身,旁边的方成顺势飞扑到华哥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腰带,利用自身的体重,摔在甲板上,华哥也被按在船舷内侧。船越过石梁,前面的水面逐渐平静,船身稳当许多,方成拉起华哥,扶上座位。华哥长长吁了口气,笑对方成:“幸亏有你。”

方成:“没事就好。”

华哥从怀里掏出两只雪茄,递给方成一根,点燃了深吸一口:“过了这道‘鬼跳墙’前面就没什么了。”

方成心说:原来这里叫“鬼跳墙”,确实名副其实。又驶出百米,江面宽阔起来,不再有礁石和急流。这时渔船向右转了个弯,驶过一片陆地,方成看到陆地的右边也是涛涛江水,并且宽阔浩荡,波澜不惊,有三两渔船在江面上平稳航行,显然这才是主航道,刚才经过的陆地是一个江心洲,把江水分割成一窄一宽。方成不解的问华哥:“为什么不走这边的主航道?”

华哥哈哈一笑:“我是故意让泰叔走‘鬼跳墙’的,为的是想看看你的胆识。你很不错,但是我差点把自己给搭进去,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哈哈哈...”方成哑然失笑,倒是有点喜欢上华哥这人了,觉得他虽然是个坏人,但也不失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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