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珠轻轻合上房门，不打扰着小两口的片刻安宁。她在楼梯间里找到齐怀远，此时的齐怀远，正在和史燕生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号脉的事儿。温玉珠问他们，要不要和自己去商场时，两人的头摇的就像拨浪鼓。“我听见去商场就想吐。”

齐怀远的胃部紧缩一下，脸上看去，已经有了生理反应。温玉珠暗暗笑着，这家伙在港城，只怕没少被梁晓秋的商场扫货行动祸害。史燕生也对去商场毫无兴趣，“你自己去吧，要是没事儿，我就把齐大夫送回北山干休所了。刚才走得急，我看好些个老干部还意犹未尽呢。”

温玉珠又是一声笑。几人往医院的停车场走去，史燕生先是把温玉珠送去京城百货中心，然后载着齐怀远，消失在百货中心的尽头。温玉珠去商场，直奔卖婴幼儿服装和用品的专柜，有了给珠珠采购服装的经验，这次给小女婴买衣服，已经驾轻就熟了。她选了三套小衣裳，又买了两条包被。刚要收银台付款的时候，温玉珠路过了奶粉柜台，她突然看见了奶瓶奶粉之类的东西。温玉珠顿时驻足在柜台前，她想起张慧芳受了重伤大出血。气血这么虚弱，有奶没奶还要两说呢。在柜台营业员的帮助下，温玉珠给孩子选择了奶粉，还有奶瓶。营业员一听是刚出生的婴儿没有奶喝，立马就同情起来，十分热情的帮温玉珠介绍最合适的奶粉，还有最适宜新生儿的奶瓶。这还不算，她拿出纸笔，耐心的写着喂食的注意事项，从奶瓶消毒到冲泡奶粉的温度，事无巨细。温玉珠拿着写的满满当当的纸，感动的连声道谢。走出商场的时候，温玉珠手中提满了东西，她招手拦了一辆三轮车，载着满满当当的礼品，往峤山医院去了。下车后，她左右看着自己的战利品，眼中充满了光。温玉珠来到妇产科的病房，她刚要扬手推门，就听见屋里传出隐隐地啜泣声。温玉珠眉眼一沉，心想不会是温小山这时候让张慧芳心里不舒服了吧！就在她凝眉沉思的过程中，一个穿着橄榄绿制服的警察，在玻璃窗里闪了一下。温玉珠这才扬眉往病房里看去，三名警察站在病房里，脸色都有些沉重。温玉珠换了一个角度，往张慧芳的床上看去，这一幕，让温玉珠终身难忘。就见温小山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搂住张慧芳，夫妻两人的头抵在一处，泣不成声。温玉珠扬手推门，她的进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温玉珠把礼品顺着墙根放下，焦急的走到窗边，她偏头看了一眼警察，随后问道，“哥，怎么了？”

张慧芳一见温玉珠，情绪激动的厉害，一口气憋在心头心吐出来，一下子昏厥了过去。好在医生离得近，冲进来抢救了一会儿，逐渐安静下来。原来，警察过来，带给小夫妻一个噩耗。姚金娜的尸体，在一个小时前被人发现，从护城河里打捞了出来。“死因？”

温玉珠脑中一片白。“自杀，发现的时候，尸体已经硬了，被群众发现的时候是浮在水面上的。”

“你们为什么认定自杀，尸检了吗？”

有很多种可能的死因，在温玉珠眼前飘过。姚金娜为什么要自杀……警察指了一下，搭在床边的一张白纸。“有遗书，你可以自己看下。”

警察微微颔首，很有礼貌的道了一声节哀，几人就步伐沉稳的走出病房。温玉珠深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白纸旁边。她只是把眼睛往前凑了一下，并没有拿起来。这张纸太沉重，她怕自己托不住。【慧芳，妈妈走了。妈妈这些日子，给你带来了很不好的情绪，是我错了。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我承认我是个失败的母亲。如果你能活下来，妈妈在天上默默祝福你，如果你去了，妈妈给你偿命。】温玉珠眼中噙满了泪水，她闭上眼，知道视线清晰了一些，他再度睁开眼睛。【温小山，你是个不错的女婿。你说过要给我女儿换大房子的，希望你说到做到。不要让慧芳吃苦。还有，如果慧芳生了女儿，你一定要好好待她们母女，如果你重男轻女，让慧芳受委屈，我做鬼也要缠死你。】这时，温小山把熟睡的婴儿，放回了床边，他抽了抽鼻子，声音嘶哑。“她妈妈回家，听说慧芳大出血。一时间受不了刺激，就投河了……”温玉珠紧紧攥着拳头，这一家是怎么了，一天只转迎来了两间极端的事情。新生儿的降临，代表希望。而老人的故去，就充斥了绝望。温玉珠没说话，她走到小女婴身边，一手在小孩羊脂玉一般的脸蛋上蹭了蹭。她又看向张慧芳，她脸色白的没了人样。温玉珠咬了咬下唇，做出一个她自己都不可思议的决定。“哥，你在医院安心照顾慧芳。我把孩子带回北山干休所，这样你们都好……”温小山一言不发，他只是站在温玉珠身边，泪流不止。“哥？你放心吗？”

温玉珠又向温小山确认了一遍。温小山心口发出低鸣，就像野兽在林间呜咽，整个人微微颤抖着，“玉珠……”他竭尽全力，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最后，经过温小山的首肯，温玉珠还是把孩子带回了北山干休所，为了中途不出差子，温玉珠特意向院方借了一位护士，两人同行，这才把孩子平安带回家。新生命的突然到来，可是把王婉莹高兴坏了。她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半分不肯撒手。“奶奶，别抱太久了。再把你累着了。”

王婉莹就像没听见似的，柔软的目光一直流连在小孩子天使般的脸孔上，怎么也不肯挪开。“奶奶，你再把她宠坏了，以后没人抱的时候，她可不会安生的啊……”见王婉莹如此喜欢这孩子，温玉珠为张慧芳和温小山捏了一把汗。孩子熟悉了人体的温度，又怎么可能甘心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呢？王婉莹这才看向温玉珠，眼中发出一丝丝不对劲儿的光彩。“玉珠，你什么时候生一个？趁着我身子骨还硬朗，我好能给你带孩子啊？”

温玉珠正在喝水，闻言，差点没喷出来。敢情啃老还能啃到奶奶头上来，这也太不人道了吧……“奶奶！你想的太遥远了，这还八竿子没一撇的事情呢！我和江归只是领了证……”王婉莹眯起了眼睛，“怎么，领证就不是结婚了？”

她又抱着孩子轻轻摇着，“结婚了就是结婚了，怎么就不能要一个孩子呢……”说完，她还煞有介事的瞥了一眼温玉珠。“哐哐哐！”

心跳声，在温玉珠的耳畔狂响着。奶奶是看见江归钻自己房门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