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开始莺歌燕舞的腐朽生活。而事实则是,在见到李倓的第一眼起,杨国忠心中便有了决定。此子,不可留!“永王有四方之志,欲谋大事乎?”
杨国忠转回坐席,冷眼瞧着战战兢兢的崔素。崔素连忙起身,惶惶不安的答道:“如右相言。”
此时此刻,崔素已然不敢耍心眼,只敢毕恭毕敬的实话实讲。杨国忠沉声问道:“永王欲如何行事?”
李磷有借刀杀人之心,杨国忠同样如此。只不过,李磷借杨国忠之手对付的是李隆基,而杨国忠想要假李磷之手除去的,则是太子李亨全家。杨国忠此刻俨然骑虎难下,与太子相争数年,早就把太子从头到脚得罪的干干净净。而今陛下年迈,年近七旬,不知何日便要宫车晏驾,届时太子登基,杨氏一门焉得一丝生机?诛灭首恶,长流岭南,已然是最好的结局。若是太子再狠厉一些,逼着杨氏一门伏剑自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所以,杨国忠决计不能让太子成功登基,不管用什么手段,只要能让太子失去继承权,杨国忠在所不惜。正当杨国忠绞尽脑汁的时候,撞上门的永王,正好成为了杨国忠的手中枪。“大王欲使右相奏报禁军中有太子党羽,欲趁圣人居离宫之时夺六军兵权,杀陈玄礼等将,发京兆丁男为军,迫天子禅位。”
崔素小心翼翼的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见杨国忠点头,便继续说道:“天子闻讯,必星夜返京,永王阴使人伏于山间,待圣人回还,一时发动!”
杨国忠突然问道:“太子呢?”
崔素清楚杨国忠询问的是太子的下场,实话实说:“左羽林军有永王心腹,可在护送太子之际,杀太子全家!”
政治斗争,是要流血的。不流血的政变,还能算政变吗?杨国忠闻言点了点头,望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飞雪,轻声询问:“诸皇子皇孙当如何?”
“杀!”
短促的音节在崔素喉头迸出,果决的杀意显露无疑。皇位面前,父子兄弟,哪还有半分感情在?太宗皇帝杀兄屠弟,夷灭满门,今上诛灭太平公主,阖家赴死,才是政变的底色。兄弟谦让皇位,只不过是为求自保的粉饰。“善。”
杨国忠点了点头,然后指出崔素谋划的不足之处:“北衙六军,乃天子亲军,某虽为右相,不得与闻,若是某奏报其情,圣人绝不会相信。”
“这……这该如何还好?”
崔素顿时傻了眼,他只是永王的属官,站的高度有限,眼界自然也有限,面对朝廷复杂的最高权力,崔素束手无策。杨国忠干咳一声,招了招手示意崔素上前。“汝令六军中诸将多言太子欲反,于将士间多言谶纬,诱之以利,再于军中制造流言……”“这样……行吗?”
崔素露出了疑惑的神色,不需要派人奏报圣人吗?杨国忠眼底闪过一抹不屑,却没有显露脸上:“汝只管去做,我唐百年来历次血溅禁中,其皆如此。”
政变继承法持续了一百多年,已然形成了属于自己的一套规范。想要鼓动将士发动政变,一定要拿出实实在在的利益,还要激起将士对现在生活的不满,最后给将士一个新的希冀。“随后,陈玄礼恐怕就该慌了!”
杨国忠微微一笑,治国理政,他不在行,但是揣摩人心,杨国忠堪称其中翘楚。天子年迈,作为天子心腹,打上牢牢圣人印记的龙武大将军陈玄礼,日日惶恐不安,生怕麾下将士再生变乱。如果禁军中有关于太子密谋之事传出,最为紧张的一定是陈玄礼。不仅关系到圣人的皇位,还会关系到自己的性命。所以,一旦有丝毫蛛丝马迹,陈玄礼一定会第一时间奏报圣人,随后严加搜查,六军戒严。杨国忠打的便是如此主意。第一波奏报太子谋反的使者可以顺利抵达华清宫,随后从长安前往华清宫的使者,只有弃尸道旁这一种下场。看着狐疑不解的崔素,杨国忠知道自己该加码了。“某为右相,心腹遍居朝中,永王事成,可居先响应!”
“好!”
崔素难得露出喜色,因为他清楚,永王的威望以及继承的法统,比起大唐历代天子,都大为不如。太宗皇帝,半壁江山皆是太宗皇帝打下,麾下将吏,不逊朝廷,就算兵戎相见,胜负犹未可知。中宗皇帝,身本天子,海内思高宗大帝恩德,神龙复位,理所应当。睿宗皇帝,拨乱反正,平诸武之乱,定朝野波谲。而今上,更是功勋卓著,名满天下,睿宗皇帝主动禅位,还有什么好说的?永王在列位政变上位的天子中,显得就那么卑微,不仅没有什么功勋,甚至连贤名也不甚出众。不靠杨国忠的拥立,想要坐稳皇位,难上加难。“事成之后……”崔素刚想画大饼,却被杨国忠抬手制止。只见杨国忠用训斥的语气,厉声斥责道:“这不是你能决断的事,回去与永王商议再说吧!”
受到杨国忠的斥责,崔素丝毫不感到不悦,反而心中愈发熨帖。事不可轻议,恰恰意味着杨国忠对此事并非轻言快语。崔素还待多想,只听耳畔杨国忠的逐客令传来:“好了,汝且回去吧。”
“喏。”
崔素顿首参拜,旋即裹在厚厚的裘衣中,在夜色和飞雪的掩护下,从小道返回永王宅中,面见一夜没睡,面对青灯干熬,苦等崔素消息的永王李磷。等到崔素的身影消失在楼阁下,杨国忠方才干咳一声,一边摇头一边说道:“十八郎啊,这就是大王的兄弟啊……看看是多么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而在屏风后,一道柔和的男声传了出来:“孤再想想……孤的性子,右相是知道的,向来没有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