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季度，一个季度单差旅报销就能有一百二十三万多，给我说说，都有谁报了差旅？说不清楚的，我一旦查了出来，多出的你们来补！”

有人抖了一下。顾廷渊顺势就把报表扔到那人脚边。那人被吓得几乎要跪下，脱口就喊冤，“三少！这可不关我们的事儿啊！这些都是四少签字同意了的，我们也不能说不！”

“还有谁做的事情是碍于四少不得不做的？”

三五个人主动站出来。顾廷渊挨个扫了一眼，薄唇一勾，又露出让人神魂颠倒的笑，“都说说，做了哪些不得已的事。”

于是那些人挨个把不得已的事情说了个七八分。其中不乏他早已了解的那些，老四到底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恰巧又碰上地产行业走下坡路，没有天时和地利，人亦不和，不奇怪京维会连续亏损。然而，即便老四再怎么灰溜溜地走，他的人也不能留。把那些人谴退后，顾廷渊当即下了一份人事调令，该清的清，该调的调，该请进的请进，既然回来了，就不必再瞻前顾后，束手束脚地做事。转眼就到了午餐时间，秘书前来敲门，汇报莫雷请见。顾廷渊不多问，直接让他进来。莫雷的来意，他早有预料，所以在听到莫雷开口为兄长求情的时候，并无一丝意外。莫云莫雷兄弟俩，自小和他们哥几个一起长大。孩童时期，哪里有什么地位、身份、等级之分，小朋友喜欢跟大朋友玩，大朋友喜欢在小朋友面前显权威，于是云雷两兄弟，作为莫家家奴的孩子，常和他们莫家兄弟混在一起。云雷兄弟俩是双胞胎，年纪小一些，总喜欢跟在他们屁股后面。倒是渐渐长大，大人们常常耳提面命，提醒哪些人是少爷，哪些人是下属，同样姓莫，可云雷的莫是用上百年的衷心换来的，是真正配得起莫姓的人赏赐的。十三岁那年，顾廷渊亲眼看到三婶婶提着莫云的耳朵，教训他，作为兄长要懂得以身作则，为弟弟立好榜样，不要令姓氏蒙羞。自那时起，这两兄弟就不再如过往一样追着他们兄弟几个跑了。后来，云雷兄弟各为其主，有了分歧，也不再如往常一样兄弟俩形影不离。可到底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打断骨头连着筋，两人再不合，有这份血缘关系在，总不会看着另一个走到万劫不复的地步。“三少，我愿意到夫人身边，时刻守护她的安全，这样就算大少还想利用我们兄弟的长相来迷惑夫人，也就无机可乘了。”

莫雷站在办公室里，言辞恳切，说得再多，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只要顾廷渊不为昨晚的事与莫云计较，他愿意做任何。兄弟情深，也就是如此了。顾廷渊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着烟，就在莫雷以为请求没影儿的时候，他终于出声了，却是道：“你有更适合的事情要做。先下去吧。”

“三少……”莫雷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没想到能答应得如此爽快。顾廷渊抬了抬手，神色冷漠得如同蒙了一层冰爽，“下不为例。”

“谢谢三少！谢谢三少！”

莫雷几乎要喜极而此，如今的三少发起狠来什么手段都不吝惜使用，他听闻了昨晚的事，真怕三少对付莫云，这才马不停蹄地赶来求情。莫雷退去后，办公室里空荡又冷清，顾廷渊坐在皮椅内，手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指尖的烟一直燃着，他没再抽一口，很快就烧出一截灰，落了一地。而他不知在思考什么，好长时间都没有动静，那层蒙在他脸上的冰霜越发的厚重起来，几乎将他整个人笼罩住。直至桌上手机响起，铃声加震动的大动作，这才把他的思绪拉回来。往手机屏幕上扫了一眼，眼底冰霜尽散，他接听起来，唇角微弯，“想我了？”

宁兮打电话给顾廷渊，是想告诉他顺带把林飘接来的事，没想到刚一接通，她还没说话，就被他调戏了。她咳了一声，避开了他的问题，“那个，我是想跟你说，能不能让去拿画的那些人把林飘也顺带捎过来？她父母最近闹离婚，她心情不好，我想她来这边散散心，也陪陪我。”

噢，原来这姑娘打电话来是有事相求啊。顾廷渊把烟掐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到落地窗前，不紧不慢地说道：“可以是可以，但是……”他刻意放长了尾调，刻意把她的心高高吊起来。宁兮果然上钩，紧张地问：“但是什么？”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我一开始就问的问题。”

是那个“想我了”？不知为何，想到这个问题及答案，她的眼皮就跳了跳，连她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于是她停下画笔，调整呼吸，即将说出口时，却被顾廷渊打断了。“你让林飘到御景新城等着，和那些人一起过来即可，另外，从今天开始，你不管去哪儿，都要有人跟着，我把程瀚蒙安排给你，去哪儿都带上他。”

宁兮张了张嘴，又听到他说：“先这样了，晚上回家再说。”

挂电话的速度异常的快，宁兮抓着手机，就这么毫无准备地被安排了。顾廷渊之所以临时取消了戏弄的意图，是因为办公室来了客人，那个他曾经说过一旦回到北城，他可以随时来找的人。滕誉。……午餐过后，程瀚蒙就到春风里报道，可宁兮不外出，他就等同于没事，于是没事的程瀚蒙就跟着刘婶拣拣菜，到花园里倒饬倒饬，给荒废许久的花园重新翻了翻土，等着来年开春重上花苗。宁兮一直在书房里画画，临近下午四时，她叫上了程瀚蒙外出。是为了接林飘。直升机有专门的停机场，距离春风里有大约半小时的路程，程瀚蒙开车，不是高峰期，一路畅通无阻地达到了目的地。除了接林飘，还要把她未完成的画运回春风里。停机场修建在一片山头的平底，车子停在山脚，剩下的路要坐观光车上去。当初答应嫁给顾廷渊的时候，宁兮从没想过他到底有多少资产，如今来到了北城，她觉得有必要好好了解一下才是了。林飘已经在机场边上等着了，看到宁兮来，一脸激动地小跑过去抓着她的手道：“兮兮啊，我还是第一次坐直升飞机呢！真是太刺激！太激动了！”

“你开心就好了，走吧，我们下山，你跟我先回家，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四处去逛逛。”

说着，宁兮就拉着林飘上了车，“对了，律所那边怎么说？你请了几天假？”

“一个星期！”

林飘随口胡诌，她根本没有请假，医院的检查结果出来后，她见都不想见到那个人，紧接着把他的号码也放入了黑名单。可宁兮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完全沉浸在好友相见的喜悦里，兴高采烈地跟她说着接下来的安排。为了好好招待林飘，她可是下了一番功夫，在网上搜查到不少好玩的地方。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由着观光车带下山，程瀚蒙坐在她们后一排，一言不发地守护着。眼看着车子驶入了转弯处，迎面忽然开来另一辆观光车。两辆车碰面，沿山而建的道路本就不够宽敞，需要一辆车停下避让才能通行，可那辆车似乎没有避让的意思，继续行驶着迎上前。宁兮姐妹俩聊得高兴，无暇顾及前方的情况，程瀚蒙坐在她们后方，似乎被她们的喜悦感染了，放松了神经，低着头听两人聊天，也不曾注意到。直到驾车司机一声喊叫，才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司机喊道：“哎！你干什么？”

他们抬头看去，只见迎面而来的观光车加速逼近，向着靠山的一面使劲，要把他们挤朝山谷的一侧。林飘吓得惊声尖叫。宁兮只怔了一秒，就拽着林飘向山的那一侧跳了出去。耳边如雷一般轰隆隆作响。与此同时，程瀚蒙也跳下了车，他身手敏捷，受惯性影响，在地上翻滚了两圈就爬了起来，抬眼只见宁兮和林飘摔倒在地上，一直翻滚到迎面那辆车的车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