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能耐了，和我对着干？让你做点饭，你给我端了一盆水来，还跟我说那二十两银子，什么二十两银子，我一辈子都没见过那二十两银子……”花蕊儿躲着葛氏手上的木棍，段氏担心花蕊儿挨打，花蕊儿却推开段氏，正好花耀祖进来了，花蕊儿就给花耀祖递眼色，花耀祖上前拉住段氏，花蕊儿身子灵活，葛氏硬是碰都没碰到花蕊儿，反倒把自己累得够呛，叉着腰大口大口喘着气。“奶，你这叫过河拆桥，要是没有我爹那二十两银子，你们拿来的钱交赋税？你不承认，那是我辛辛苦苦挣来的，你也好意思昧下孙女的钱，我要去找村里长辈评理，我要去找村里人评理……”花蕊儿扯开嗓子喊，对着他们家前面那条路：“城里的大夫应该还记得我，我去找大夫给我作证，那二十两银子，我们家一文钱没要，全部给了你和爷，你们答应给我大哥娶媳妇儿，到现在一文钱都没看到不说，还不承认，娘，你看到没有，不管我们怎么对爷奶，爷奶都没把我们放在心上。”

“大家伙都来看看，来看看我的爷奶，我爹娘孝顺，要我们小辈都孝顺爷奶，可我们的爷奶就是这么对待我们的，让我们干活，不给我们吃饭，明明分了家，却要我们给他们干活……”“行了！”

花旺站起身来，厉声呵斥花蕊儿，他眼里，除了厌恶没有别的，“俗话说家丑不可外扬，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奶一把年纪了，就算有什么地方不对，也轮不到你这个晚辈指着鼻子骂，老大家的，你到底是怎么教女儿的？姑娘家，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这是你奶，你冲外面嚷嚷，哦，我们都是坏人，就你们是好人，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一笔写不出两个‘花’字来，不管怎么样，外人看我们，都是一家人。”

段氏被花旺说得脸涨得通红，她手足无措，花旺一般不轻易说儿媳妇，但这一次，当着孩子们的面指责段氏，可见他有多么生气！“爷，你这话什么意思？对，奶是长辈，您是长辈，所以，你们就可以仗着长辈欺负我们呗！我们是不是分家了，那分家文书还算不算数！”

花蕊儿不退步，她晃眼看到有人朝着他们家院子探头探脑，她见段氏红了眼眶，也不禁红了眼睛。段氏扯了扯花蕊儿的手，朝她摇摇头：“蕊儿，别说了，快别说了！”

花蕊儿甩开段氏的手，她吸了吸鼻子，“当初你们怕我牵连，连夜找人把我们家分出去，里正他们都知道，我们家，一家五口人，分了一块一亩不到的地，什么都没有！可就在分家前几天，我上山砍柴，偶然挖到一颗药，卖了二十两银子，我如数给了我爹，我爹给了爷奶，你们说了，我大哥今年二十了，要给他说个媳妇儿，我娘和我爹高兴了好久。可你们倒好，分家的时候，给过我们一文钱吗？”

花蕊儿抹了一把眼泪，“娘，为什么不让我说，我们明明分家了，奶非要我们干活，却不给我们饭吃，欺负人不带他们这样欺负人的，我是无所谓，可娘，我爹没在家，我爹都没在家，他们还不是看我爹没在家，才故意这么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说着说着，花蕊儿嘤嘤哭泣，花旺见有人要推篱笆门进来，他的脸黑成了锅底，他压低声音怒吼：“花蕊儿，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想干什么，还不是想把我们名声搞臭了！老头子，我算是看明白了，她以为她现在攀上小王爷了，底气足了，不把我们这两个老东西放在眼里了。你爹是我生的，没有你爹，哪来的你们？我让你们干点活怎么了，难道看着我们两个老骨头去干活不成？我和你爷就算不干活，你们这些做子女的，就不养我们了，那我们生你们、养你们做什么？”

花蕊儿也不回答了，就这么捂着脸痛哭。花旺被她气得一个倒仰，此刻她无声胜有声，外面有几个村里大嘴巴的女人，其中梁氏正拉着一个女人进来，远远地就说道：“哎哟，堂伯父，你们这是闹什么呢？远远就听到你们的声音。咦，蕊儿，你怎么在哭啊？我说嫂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段氏不说话，她拉起花蕊儿，背对着大家伙抹了一把眼泪，轻声哄花蕊儿：“我们回家吧！”

花蕊儿满脸泪痕，扬起笑脸点点头，然后委委屈屈地看了花旺和葛氏一眼，轻轻说道：“爷，你别生气了，你放心，以后奶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绝对不敢顶嘴了。”

“你！”

花旺指着花蕊儿，鼻子都快气歪了，葛氏却笑了，“就是嘛，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会顶嘴了！蕊儿啊，你要记得，不管你将来飞上枝头还是做麻雀，你都是我花家的女儿，我永远是你奶！”

段氏以为花蕊儿要顶嘴，哪知道她乖乖巧巧回答：“知道了奶，我懂你的意思，我们明面上分家了，实际上干活是我们家的，吃饭却不能在这里吃，我和我娘都会记得！”

梁氏眨巴眨巴眼睛，直到花蕊儿和段氏出了堂屋门，梁氏对葛氏说道：“堂伯母，你这……是不是对蕊儿太狠了？”

葛氏瞪了梁氏一眼，村里就属这个女人成天上蹿下跳闹得厉害，要不是她已经生了两个儿子，怎么轮得到她在这里这么跟她说话。花旺背着手，暗暗叹气，孩子们长大了，一个比一个有心眼，花蕊儿今天这么说完，保证明天整个安建村都知道他们两个老东西欺负老大家的，他这张老脸算是彻底丢光了。“怎么狠了？倒是这丫头，越长胆子越大，跟我们对着干不说，说话扎心得很。我一辈子就生了两个儿子，不管是对老大还是老二，我自认为没偏过心。今天这个时辰我们还没吃饭，见老大家的回来，让她帮忙做点饭，也不知道这丫头抽哪门子疯，饭做好了，把我和她爷说了一通。我都一把年纪了，她不要脸，我还要脸呢，我就说了她几句，当着我们的面就开始哭，不知道的，以为我们欺负他们了呢。其实这死丫头现在翅膀硬了，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