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见说不动他，还要大力洗脑，牛大汉已经在外面呼唤，便只好换个时间。富贵匆忙出去。牛大汉道：“说什么呢？讲这么久？”

“没啥！”

富贵叉开话题：“俺们吃饭。”

三轮车被放在屋檐下充电，小毛驴对着它‘噗嗤’叫着，歪着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两人吃过中饭，随即往县城出发。富贵特意还给如花留了饭菜，害怕晚上赶不回来，做工的事情可身不由己，要是遇到点突发状况，老板愿意也走脱不了。三轮车在山道上嗡嗡前进。富贵没话找话：“大汉，笑笑呢？俺好久都没看见她了！”

牛大汉道：“她读大学去了。”

“啊？读大学啦？”

富贵吃惊：“笑笑是大学生啦？”

“嗯。”

牛大汉点头：“普通的二本。”

本来牛笑笑估分大概有一本左右，只可惜还是实力不够，分数刚好超过二本线没有多久。选择专业的范围自然大打折扣，很多心仪的专业都没办法去读，即便选择也是差不多的学校，与其跑到外市外省，还不如就待在江城。牛大汉又临时有事，也就抽不开身送她上学。牛笑笑跟着爸妈到学校报道，也算领着两人去市里逛逛。现在老爸出事，她也没有收到消息，并不想耽误她的学业。牛大汉继续说：“就在江城读书。”

富贵照样敬佩说：“也是大学生叻！”

村里面很少有人读过大学，基本上全是小学和初中居多，很多年轻人也只是高中，像牛大汉就是读完高中便不再读了，一是家里没有条件，二是读了也没用处。随着教育完善，大学生也开始满地都是。村里更是有人宣称：“读个普通大学有啥子用呢？还不是出来打工！我在公司干房地产销售，那个什么大学生业绩还没我好呢！真不知道读书有啥子用！”

也有人说：“大学啊，或者什么差一点的，进去学不到什么，还不如早点在社会上历练，读四年大学，又要交学费，又学不到什么，毕业了还是打工，有些什么冷门专业，更是工作都找不到呢！”

更有人附和：“对啊！看新闻，哪个地方的博士都待在家里，没单位要他。”

......综合来说，本科都被如此数落，像牛大汉这种学渣考上的专科更是不用去读，废话都没有几句，基本全是：“读了没用！纯粹是拿钱去玩！”

所以牛大汉读不读都无所谓，不读还觉得正常，村里面没有闲话，要是去读，村里面指不定还说三道四。富贵只是扫盲班毕业，认得些基本大字就能生活。他对于文化人还是非常敬佩，听说牛笑笑考了本科，嚷嚷着讲：“俺要奖励她啊！”

两家人总是走动。牛大汉和笑笑在他的眼里也算半个孩子。他算是哄着长大。富贵还说：“大汉，俺快老了，你们都这么大了！”

牛大汉想到他的娃儿，并想起辈分的问题，忍不住笑道：“富贵叔，你儿子以后叫我什么啊？”

“叫哥哥！”

对于这些，富贵还是分得清楚。牛大汉有点哭笑不得，二十岁的哥哥，等那个小孩长大，自己怕也四十来岁。他不禁唏嘘道：“时间还是白驹过隙，真是快啊！”

富贵没有文化，听见些新的词汇就特感兴趣：“什么白驹过膝，白驹是啥？过膝是啥？白小马刚好到膝盖吗？”

牛大汉笑岔气了：“富贵叔，白驹过隙不是白小马到膝盖，我说的隙是间隙的隙，意思时间很快，就像白马走过间隙那么快，忽地一下就过去了。”

富贵哈啦啦笑道：“俺知道了！”

他念叨着说：“白驹过隙，白驹过隙......”到了县城，客运站。富贵将三轮车停好，几个村民正在下面吃饭。他们起得较晚，中午也吃并不准时，快餐店的厨师专门给几个人弄了小炒，也亏得中午有饭。二狗子正在前面的空地上蹲着吃饭，时不时逗弄下憨宝，拿些辣椒丢它去吃。憨宝被带来看守工地。它乖得趴在地上，晒着秋日里的一丝暖阳，每到二狗子丢下就会跑过去嗅嗅，没想到是些辣椒，只好郁闷地耷拉耳朵继续趴着。二狗子便哈哈大笑：“傻狗，看这！”

水泥地上多了一块肥肉。憨宝窜动过去，舔着舌头吞起嘴巴，立马高兴得尾巴狂摇，对着二狗子也汪汪叫着，仿佛再说：“极好极好，再来再来！”

二狗子哼道：“还想吃呢！吃一块就行了，你再吃我吃什么啊？”

憨宝看牛大汉和富贵从车上下来，高兴得蹦蹦跳跳，只想扑倒在牛大汉的怀里。牛大汉摁着狗头说：“拿开你的爪子！”

憨宝屈膝趴着，身子骨却摇个不停，嘴里面也‘汪汪’叫着。牛大汉摸了摸狗头，不再用力阻止；憨宝立马跳跃起来，笑眯眯地吐着舌头，两只爪子也扑他的腿上。富贵望着二狗子说：“才吃饭呐？”

二狗子叫道：“今天又不做事，不现在吃什么时候吃？”

富贵便不再多话，看着牛大汉跟几个工人打着招呼往前台走去；他踱步到二狗子旁边，拿出白纸，卷着土烟微微叹息。二狗子奇怪：“富贵，你叹气干嘛？”

即便声音挺小，他蹲在旁边干饭，自然也听得清楚。富贵满脸沧桑开始装了：“白驹过隙！你还在吃饭。”

二狗子懵了：“啥？你说啥？”

富贵保持严肃：“俺说白驹过隙，你还在吃饭！”

二狗子当真听不明白：“啥子白驹过隙？”

富贵呵呵一笑，没有解释，拿着大拇指在舌头上舔了些口水，捻着白纸卷好，插进竹烟斗开始抽烟，吞云吐雾，很是惬意。二狗子转了转眼珠子，噗呲笑了：“富贵，我说你哪里学来的四不像呢？什么白驹过隙，你啥子意思？”

他觉得富贵在嘲笑自己，白驹白驹，不就是畜生？畜生过膝，什么意思？往裤裆下面钻进去？二狗子晓得了，立马站起来愤怒说：“富贵，你越来越有能耐了啊？你才是白驹过隙呢！”

富贵憨厚笑道：“是啊，我也是白驹过隙。”

二狗子瞪眼。啥人？还可以自个骂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