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宅基地开始正式动工。一台黄色的小型挖掘机进进入村子，由于是水泥路面，二狗子还拿塑胶轮胎垫在地上，挖掘机都是顺着轮胎碾压过去，以免将路面压坏。轰鸣声将桥头村的沉静打破。牛小强拿着新买的安全帽分发给各个工人。十几个人戴着黄色的安全帽开始干活，基本都是拿着锄头清理场地，很多工具都需要摆放。板房搭建可没有包括厨房，几个人拿着切割好的木板在指定区域开始拼装，简易的厨房就被搭建出来，灶台也被准备好了。工地里最不缺废弃木料，拿来烧火很是不错。二狗子和富贵忙着将铁桶和大锅子搬弄过去。中饭晚饭都是由富贵负责，他以前也在村里做过大厨，饭菜的味道还是不错，二狗子负责充当下手。牛大汉穿着一件大衣，站在秋风里默默看着，脑袋上也被戴了一顶红色的帽子。斜坡处被架子工搭建起一个临时的钢筋棚，专门拿来制作钢筋，里面摆放着租来的机器，一天也要两千块成本。钢筋根据直径分类，6的直径，8的直径，粗的也有25甚至28，刚好够一个手掌。楼板和柱子离不开钢筋搭接，各种弯度都需要机器操作，拿手肯定没法掰弯。牛大汉看见木工正拿拿着铁锤和钉子制作锯轮平台，光滑的锯轮从一块木板上突出，接上电线就能使用。木工将一块木板平整地放在工作台面，发动机器，横推过去，锯轮响动，整块木板就被切割得木屑乱飞。每个人都在各处忙碌，做着前期准备。牛小强挺着啤酒肚，站在小型挖掘机前用手挥着各类手势。老师傅根本就不需要再问什么。牛小强每次将手掌放下，他就知道还要再挖几米；每次将手掌抬起，他的挖掘机便不再乱动。牛大汉看得颇为满意。二狗子帮着富贵将厨房整理完毕，却一溜烟跑过来说：“大汉，我跟你说个事情。”

看样子还神神秘秘，拉着他往平房走去。两人到得院子，工人们都在外面做事，院子里空得没有旁人，只有憨宝嫌场地太吵，蹲在门口默不作声。牛大汉道：“干啥？”

二狗子拉着他往一间板房走去，然后推开门，这间房是一个单间，显然属于牛小强居住。其他房子都是几个人一间，多的三人，少的也有两人，牛小强因为身份特殊，在工地里也属于技术人员，即便放在其他工地也待遇好些。牛大汉拉着二狗子说：“干嘛？”

牛小强的床褥被套都放在里面，而且住过一晚，生活用品摆放整齐，怎么也算私人领地，即便房间没锁，也不能随意进入。二狗子却不管那么多，直接推门进去，并且跪在地上从床底下拉出一个麻袋：“你看！”

他的脸上很是愤怒，尖嘴猴腮更显凶恶。麻袋不大，小小的，里面全是小截的钢筋，算得上废料。昨天晚上就有物料进场，牛大汉专门让二狗子负责签收，村里人也很给力，大晚上就开始忙活，一下子整出来许多钢筋，就连钢筋棚都是昨晚搭好。牛大汉站在门口望了一眼没有说话。二狗子提着麻袋过来：“大汉，昨晚我就看牛小强鬼鬼祟祟，拿着一袋东西，他以为我没看见，我其实故意去撒尿而已！憨宝还叫他几声。我就知道不对劲，现在他还有什么话说？”

牛大汉皱眉道：“你先放回去。”

钢筋不多，卖掉能有一顿早饭。他拿烟点燃，发现二狗子站着没动，严肃命令道：“我喊你放回去，你经过人家允许了？”

二狗子的脸色涨得通红：“大汉，那孙子不行！我们都是老乡，还来干这事情？我要告诉全村人知道，看他以后还怎么混！”

牛大汉拍拍他的肩膀：“你先放回去，我跟你说些话。”

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二狗子也不敢忤逆，气愤得将钢筋袋子塞进床底。板房关了。院子里有几张凳子，大晚上没有事情，工人们就坐在这聊天玩耍。牛大汉抽来一张板凳坐下说：“来，你也过来坐。”

二狗子在旁边坐下。“大汉，你要说啥？”

他不太理解，明明是牛小强有问题，怎么被谈话却是自己？牛大汉微微笑道：“你能发现这件事情很不错，证明喊你守着工地没白喊。”

“那是当然！”

二狗子嘚瑟：“也不看看我是谁，他们那小九九能逃得过我的火眼金睛？”

牛大汉点头道：“你做得很对，不过有句话你不知道。”

“啥子话？”

二狗子觉得财产损失才算大事，今天一袋，明天又是一袋，还要不要做事？买钢筋不要钱吗？他想起就义愤填膺：“大汉，我觉得你要找牛小强去说。”

牛大汉拿烟递过去道：“二狗子啊，整个工地都是我们自己人，而且全是牛爱国喊来的，我听说都是靠得住的人。”

“对！其他人是靠得住，就牛小强靠不住！”

二狗子早看牛小强不顺眼了，什么玩意？学了点技术牛掰个啥啊！没事就在村里瞎逛，还来嘲讽这个嘲笑那个。牛大汉不知道这些恩怨，只顾说：“我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情。”

“为什么？”

二狗子不爽：“那我也去拿？”

牛大汉瞪眼：“你是抬杠？”

二狗子不服：“他拿了你不追究，我为什么不能？我也拿点边角料不行？好歹能买一餐早饭，我就不要吃饭？”

牛大汉点燃手里的烟，哈一口吐出来说：“你刚才说还要全村人知道，牛小强以后还能混得下去？”

“混不下去最好！”

二狗子已经想到那种酸爽。牛大汉道：“都是村里的，他混不下去，到时候怨恨你，给你拼命你怎么办？得饶人处且饶人。”

二狗子也确实害怕：“那我们总不能睁一眼闭一眼啊！我们不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你单独说总行了吧？”

牛大汉依旧摇头道：“不行，我不打算追究这件事情。”

“凭什么啊？”

二狗子觉得很不公平。难道废角料就可以随便去拿？工地上的废料特别之多，哪怕是木板达到一定数量都能卖钱。比如一车多少，木板都能拖出去重新加工，更不用说钢筋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