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楚嫣儿抬头的一瞬间恨意消失得无影无踪。双目含泪,楚嫣儿站起了身,拦在了母亲身前,颤抖着嗓子说道:“母亲!不要再这般逼迫行朝哥哥了!”
“只要行朝哥哥平安康健,嫣儿便如意了。”
她的目光没有落在谢行朝身上,仿佛被男子伤到了心。楚夫人看着固执的女儿,只能作罢。方才的不快无法随意抹去,她匆匆向谢行朝告辞,便率先离开了正堂。楚嫣儿没有立即跟上。女子单薄的身躯立于堂前,不由得激起了谢行朝想要上前把她揽入怀中的欲望。然而今时不同往日。谢行朝一梦两年,两年前,他的确有过娶了楚嫣儿的念头,毕竟她是难得的接近他的女子。可现如今,他已经有了王妃。“嫣儿。”
他喊着女子的名字,心里浮现出以往楚嫣儿还是个小姑娘时的模样,心底沉重。楚嫣儿没有立即应答。她背对着他,半晌后,纤瘦的肩膀微微颤抖着:“王爷,无论如何,嫣儿始终心念于你。”
鲜少从楚嫣儿口中听见王爷的称呼,还未等谢行朝皱眉,楚嫣儿便接着说到:“但从此往后,嫣儿不会再叨扰您了……”“嫣儿只有最后一个愿望。”
“愿王爷岁岁平安,万事顺意。”
掷下这话,楚嫣儿迈出了王府正堂的门槛,留下一道孤寂背影,让谢行朝心上缄默。正堂的风波没有传到端王妃的院落,一连几日,院子里格外静谧。阮笙近日的经历着实让怡晴心忧,换好药后,怡晴便紧盯着自家主子不让她起身操劳。阮笙只好望着床帐发愣。说是发愣,实际上她心头紊乱。回到端王府的这几日,她屡屡不知该如何自处。楚家母女出现在端王府之事,实在让她心中闷痛。“他为何不肯给我一个痛快呢?”
阮笙心里明白,若是谢行朝打定了主意要休妻,只需在她受刑之后,顺着她的话应下去就是。如今却落得一个不上不下。怡晴在阮笙身边,正院里的消息便无法传到她的院落。阮笙始终不知,那一日楚家母女二人前来,到底同谢行朝商量了些什么。或许……是何时下聘也说不准。她在榻上翻来覆去,不知不觉房中又点起了烛火。被怡晴伺候着吃完了晚膳,借口着自己想要提前休息,催怡晴灭了烛火,阮笙便将怡晴赶到了耳房休息。她自然无心睡眠。如此作为,只不过想偷偷为自己挪出一个外出透气的机会罢了。夜渐深了,耳房那头也没了任何动静。起身披上披风,阮笙慢慢打开了槅门。一缕风拂面而来,廊下挂着灯笼,她顺着王府中的烛光,慢慢散着心,不经意间,却缓缓靠近了谢行朝的居所。看着灯火通明的卧寝,阮笙本想转身离去,却被一阵喧嚣留住了脚步。有人匆匆忙忙跑进了谢行朝的院落,一墙之隔,阮笙没有听清那人的禀报,却听见了谢行朝毫不犹豫的命令。“备马,去楚府。”
原先阮笙并不觉得身侧的风凛人。冷冽只在一瞬间,她愣愣地望着格窗内谢行朝的身影,目睹着他脚步匆匆的离开,心痛得仿佛碎裂。阮笙已有许久未曾体验如此痛楚。仗刑带来的伤痛她都忍下来了,失去孩子的痛恨也被收在了心中,可此时此刻,阮笙却面色苍白。皎洁月色下,她木木地闭上了眼。这是她难以忍受的痛苦。谢行朝待她的态度,险些让她以为,他对她……是有意的。不过幻觉罢了。“呵。”
身上的披风滑落在地,阮笙无知无觉,不愿再对着空空荡荡的院落。她转过了身,清风袭来,她脚步缓缓偏离了去往她院子的方向。两年前,谢行朝拦在马前,也救下了马上惶恐不已的她。两年间不眠不休的照顾,想必已然偿还了男子对她的恩情。是时候该离开了。昏暗烛光下,阮笙脚步蹒跚,背影在凄切风声中,越发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