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一上学期期末，理思科的高等代数考了60几分，其他专业课也是只有六七十分。向来把分数看得很重的理思科心中顿时充满了挫败感。学校放假后，他带着几本数学书回到了家里。他预习了课本，但整个寒假过去了也没看懂几页。大学数学不仅难学，而且内容多，厚厚的一本书，他怎么啃都啃不动，也啃不完。中学那套行之有效的学习方法，现在再也不管用了。开学前几天，因为学费不够，父亲理树才带着他去县城向亲戚朋友借钱。其实，没有几个人能借钱给他，而且借给他的钱也不多。理树才主要是带着儿子去亲戚朋友家讨礼金和压岁钱的。这个寒假，理思科一直在看电视剧《新白娘子传奇》。还有最后两集就要结束了，他很想看完再去借钱，于是对父亲说：“看完电视剧再去吧，还有最后两集了。”

理树才说：“你的学费和生活费还差一千二百块，马上就要开学了，再不去借钱就没时间了。”

理思科说：“为什么前段时间不去，你非要选择现在去。”

理树才说：“春节这几天去拜年，别人就算没有钱借给我们，也会给一两百块钱的。”

理思科说：“要去你自己去，我要先看电视。”

理树才顿时火冒三丈，他大声吼道：“你就知道看电视，我看你这半年肯定是把心思放在娱乐上面了，要不然，专业成绩不会这么差。只是看一部电视剧就被迷成这样，要是见了金钱美女呢？”

理思科就像火山爆发一样愤怒地吼道：“你以为大学数学还像中学数学那么容易吗？你自己连初中数学都觉得难学，凭什么要求我读数学专业？明明有特长却不去发展，偏要去攻弱科，还把弱科当专业，这就是没有自知之明，说白了就是愚蠢！你自己走错路就算了，为什么还要逼着我走错误的路？你这不是在害我吗？”

理树才没想到，儿子大学成绩不好还理直气壮，天天看电视还振振有词。他看着窗外的远山，叹道：“俗话说，勤能补拙。勤奋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成绩不好只能怪你自己不够勤奋。”

理思科冷笑道：“我只听说过，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你就知道勤奋，既不懂方法，也不会赚钱。”

理树才吼道：“说我不会赚钱，那是谁养大你的？你上学的那些钱是谁给你的？”

理思科说：“如果你会赚钱，为什么还要到处借钱筹学费？如果你会赚钱，为什么连电灯都点不起？贫穷只能说明你不够勤奋。”

理树才说：“家里穷还不是因为你和妹妹要读书。再说，农民赚钱有那么容易吗？去年一场水灾让地里的西瓜全部死光，最后连本钱都赔光了。”

理思科问：“那别人能赚到钱，为什么你赚不到？村里大部分人都买了电视机，为什么你买不起？”

理树才吼道：“别人有钱买电视机，那是因为他们的孩子读到初中就辍学回家干活了。你看村里有几个人上大学？你以为读书不要花钱吗？”

理思科哑口无言，他承认，自己读书确实花了不少钱，父亲虽然教育方法不对，但在子女的学习上面，他是舍得花钱的，所以，现在哪怕去向别人借钱，也要供他上大学。理树才继续说道：“电视机是可买可不买的，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是读书。今天必须去借钱，不能再等了。”

理思科虽然很想去邻居家看最后两集电视，但最终还是同意了父亲的决定。过了一会儿，他收拾了一下行李，便和父亲一起出门了。大一暑假，程露一个人坐火车来到了北京。她来到华科大学，找到了理思科。在宿舍寒暄了一阵后，理思科带她到校园里走了一圈。程露说：“华科大学真大！你们平常上课都是骑自行车吧？”

理思科说：“对！我买了一辆二手的自行车。”

程露说：“那我一定要看一下你的骑车水平有没有提高？”

“好啊！”

理思科看了一下手表说，“现在我们先去吃饭吧，今天我请客。”

他带着程露来到学校附近的一个小饭店。程露望着他，问道：“你现在学习怎么样？数学专业的课程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学吧？”

一提到数学，理思科的眼神立刻变得忧郁起来。他说：“太难学了！大学数学之难，难于上青天。”

程露吃惊地说：“啊，你也觉得大学数学难学啊！”

理思科说：“我现在觉得，我不应该选择数学专业。”

程露说：“可是，你高中数学那么厉害，选择数学专业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在高中，你还得过全国数学竞赛二等奖，你是我们心中的数学王子、未来的数学家啊。”

理思科一脸忧愁地说：“别提以前的数学竞赛了，那就是个害人的东西。我成不了数学家，也当不了科学家。”

程露说：“有志者，事竟成。现在大学才读了一年，你可以继续努力嘛！为什么这么早就下定论？”

理思科说：“哎，你不知道，大学数学和中学数学有天渊之别。如果说中学数学是块硬骨头的话，那么大学数学简直就是花岗岩。这哪是正常人吃的东西啊！”

程露说：“啊，是这样啊，幸好我没读数学专业，要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理思科说：“读了数学专业，女人会变成男人，男人会变成活死人。数学专业的女生大多数是恐龙，男生基本上都是神童——神经病儿童。”

程露微笑不语。饭菜上来了，他们开始吃饭。过了一会儿，理思科继续说道：“现在我特别讨厌数学，讨厌大学里的数学老师。那些老师上课特别快，他们完全不管学生能不能听懂，只顾自己在那里哇啦哇啦地讲个不停。他们讲得津津有味，学生却听得昏昏欲睡。他们只知道照本宣科地讲那些死的理论知识，根本不知道数学知识怎么运用到实践中。”

程露说：“我们心理学专业的老师也是一样，上课讲得很快。我是自己花了很多时间才赶上的。”

理思科说：“还是你的专业比较好。大学数学课本就跟天书一样，一般人根本看不懂。”

程露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理思科苦笑道：“还能怎么办——凉拌。”

两人继续吃饭。过了一会儿，理思科问：“你打算在北京待多长时间？”

程露笑着说：“大概两个月吧。我还要在这里找家教来做。”

理思科说：“好，女生宿舍那边有空床，暑假你可以住在她们那里。”

程露说：“我想先去北京的著名景点玩几天，你能陪我一块去吗？”

理思科高兴地说：“可以。”

玩了三天后，程露来到北京师范大学找到了马胜龙。随后，理思科、程露、文曼、马胜龙等几个老乡又聚在一起吃饭、游玩，一起聊学习、工作和人生，聊累了便到理思科的宿舍一起打牌。大二上学期，程露、单嘉仪选修了学校开的交谊舞课。上课的老师是舞蹈系的一个女老师。来学跳舞的人有本科生，也有研究生。程露和单嘉仪在舞蹈课上，遇到了金枫。三人相互打了个招呼。老师讲完交谊舞的动作要领并示范了一遍后，同学们便开始寻找舞伴。金枫对程露说：“程露，我们两个一起跳吧。”

程露犹豫不决，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单嘉仪见程露没有反应，便立刻走到金枫面前，微笑道：“金枫，我们两个一起跳吧。”

金枫说“好”。于是，两人搂住对方的身体开始跳起来。过了一会儿，除了程露和一个相貌丑陋、个子矮小的男生，同学们都找到了自己的舞伴，并随着音乐跳起了交谊舞。丑男走到程露的面前，笑着说道：“美女，我们一起跳吧。”

程露看了一眼丑男，只见他獐头鼠目，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她心想，这么丑的男生也配跟我跳舞？程露没有说话，她现在有点后悔刚才没有答应金枫。丑男见她似乎不愿意和自己跳舞，觉得有点尴尬。这时，老师走到程露面前说：“现在只剩下你们两个人了，跳个舞而已，又不是找男朋友，你那么紧张干嘛？你们要是不跳，等一下就没机会了。以后不会跳交谊舞，可不要说我没教你们啊。”

丑男趁势恳求道：“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美女，虽然我长得丑，但是我很善良的。我们跳一段吧。”

程露虽然心里十二分的不愿意，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请求。丑男见程露同意了，立马上前搂住她的纤腰，随着音乐跳了起来。程露转头看了一下金枫和单嘉仪。此时，金枫也在看她。丑男搂着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程露并不想看他，因此又转过头去看金枫。程露一回头，看见丑男正盯着自己的胸部，不由得怒从心起。她觉得这个男生搂得很紧，头靠得那么近，目光是那么猥琐，而且舞也跳得不好，跟他跳舞简直是一种折磨。程露不想再跳下去了，于是对丑男大声说道：“同学，我不想和你跳了，你放开我！”

丑男一听，便知她生气了，于是赶紧松手。程露走到一边去，继续看金枫和单嘉仪跳舞。过了一会儿，音乐结束了。老师又示范了一遍，接着找了两个跳得不好的学生各跳了一次，然后打开音乐，让同学们继续练习。下课后，程露主动跑到金枫面前，说：“金枫，以后你就是我的舞伴。每次上课你只能跟我跳，不能跟别的女生跳。”

单嘉仪撅着小嘴说：“程露，你也太霸道了吧。你不是有男朋友吗？”

程露说：“好吧，看在你是我闺蜜的份上，同意你跟金枫跳舞，但是只能排在我后面。”

金枫笑道：“我本来邀请的人是你，但是你没答应，所以我只能跟单嘉仪跳了。你跟那个丑男跳了一次，感觉怎么样？”

程露说：“以后再也别提那个丑男了，太猥琐了。”

单嘉仪笑道：“现在快十二点了，我们一块去吃饭吧。”

金枫和程露都说好。吃完饭后，金枫说：“周末也没什么事，晚上去我们宿舍打牌，怎么样？”

单嘉仪和程露都说：“可以啊。”

从大二开始，理思科选修了国画。临摹了几幅《芥子园画谱》上的黑白画之后，理思科又画了很多彩色的国画。上课时，他拿了几幅彩色国画请老师指点。老师夸他，画得不错，学得很快。下课后，同学们陆陆续续地向教室外走去。这时，一个漂亮女生对理思科说：“你的国画能不能让我看一下？”

理思科把画拿给她看。漂亮女生欣赏了一下，赞道：“画得真好！你是哪个专业的？”

理思科说：“数学专业。”

漂亮女生说：“哦，那我们是同一个学院的。我是计算机专业的，我叫潘彩云。你叫什么名字？”

理思科说：“我叫理思科。”

漂亮女生潘彩云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国画的？”

理思科说：“大二。”

潘彩云说：“哦，原来你也是刚学的。那你上大学之前，美术肯定学得很好，对吧？”

理思科说：“还可以。我从小就喜欢画画，美术成绩优良。读小学时，获得过全县绘画比赛一等奖。”

潘彩云说：“哦，原来如此。”

两人出了教室。潘彩云说：“我也喜欢美术，但是我画得不好。你能教一下我吗？”

理思科说：“可以。”

潘彩云说：“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理思科说：“星期六、星期天我都有空。”

潘彩云说：“那好，我星期六去找你。”

从那以后，潘彩云每周六都去理思科的宿舍跟他学国画。有一天，潘彩云打电话给理思科，说：“理思科，周六我们一块去颐和园写生，怎么样？”

理思科问：“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画画？”

潘彩云说：“整天在学校里画，画来画去都没有激情了。写生要去风景优美的地方，颐和园最适合写生了，去吧。”

理思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同意了。星期六，阳光灿烂，微风拂面。到了约定的时间，潘彩云来了。理思科看到，潘彩云今天穿得很性感，她眉目如画，唇红齿白，肌肤胜雪，香气袭人，浑身散发着诱人的魅力。理思科看呆了。潘彩云走到他面前，笑道：“怎么样，是不是美呆了？”

理思科赞美道：“是，你今天太漂亮了！”

两人来到颐和园，边游边画。潘彩云对理思科的风景画比较满意，但她认为不能只画风景。她说：“你应该多画人物。风景容易画，但人物难画。画人物才能快速提高绘画水平。”

理思科点头说道：“你说得对！可是游人走来走去的，我画谁呢？”

潘彩云笑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你就画我啊。”

理思科问道：“画你？”

潘彩云笑着说：“怎么，本姑娘花容月貌，难道没有资格做你的模特？”

理思科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怕自己画不好。要是画得不好看，你可不要生气啊。”

潘彩云说：“没关系，慢慢来。我不会生气的。”

理思科说：“好吧，那你坐好。”

他拿出纸笔，开始画潘彩云。到了傍晚，夕阳西下，天色渐暗，理思科已画得筋疲力尽。潘彩云看着他的画说：“画得不错，有点像我。”

理思科谦虚地说：“我觉得，画中人跟你本人相比，简直相差十万八千里。我还要继续努力。”

潘彩云笑着说道：“你继续画下去，说不定有一天会变成画家的。”

理思科听了，不禁有些飘飘然。“走，我们一块吃饭去。”

潘彩云说。她主动拉着理思科的手来到一家餐馆，说：“你想吃什么？今天我请你。”

“还是我请你吧。”

理思科说。